女珍国。
志满楼。
“大公子,奴四处都问遍了,没看到云大公子……”
“哈!没找到?他该不是自知粗鄙愚钝,羞于跟世兄你共处一室,尿遁了吧?”
“贤弟风趣!不过云大公子倒底是闺阁男子,雅间又多是高门贵女,若是冲撞了,说出去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言罢,朱大公子挑眉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子:“当真是所有雅间都问遍了?”
“这……”侍子面带难色地侧身瞟了瞟身后的雅间:
“公子恕罪,康平郡主的雅间……奴才不敢……”
“嘶!难不成云豆渣眼见出阁无望……想借酒赖上康平郡主?”
“哟,勇气可嘉啊!那位是能随便算计的么,也不怕被打死!”
朱大公子帏帽下的俏脸一黑。
……
易玖被外面的喧闹吵醒,扯着嗓子便喊:
“流霜,流霜,把外面那些泼才都给我轰走……”
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倒是她身上……像是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什么鬼???
易玖侧身望去——
床上那人长眉入鬓,鼻直口方,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敞开的衣襟下胸肌高高隆起……
易玖条件反射地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滑向那凸起的腹肌和深邃的腹部线条——
她柳眉紧锁,又嫌弃地扫了眼。
既不娇,又不软!
难怪能稳坐丑男榜的头把交椅!
女珍国,女君们崇尚英武健硕之美,偏好小郎君弱柳扶风之态。
似云熠这般高大健壮,一眼望去压迫感十足的郎君,干苦力倒是把好手,却不受高门贵女们的喜爱。
是以——
哪怕云贵君隆宠加身,他最喜爱的外甥子却挑挑拣拣到二九年华,仍待字闺中。
如今这滞销货竟毫不顾忌地闯她的雅间,爬她的床……
要么是觊觎她已久,豁出命来算计她……
要么就是被人做了局……
无论是哪一种,敢算计到她头上来,想必是她女煞星的名头还不够深入人心——
易玖抖了抖腿,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地,地动了吗?”云熠从地上爬起来,大脑尚是浆糊一团。
抬头间,见对面的女煞星摩拳擦掌,一股凉意顿时爬遍全身。
“你……你想干嘛?”
“哈!我想干嘛?”
易玖怒极反笑:“你借酒爬了本郡主的床,如今竟反过来质问我?”
“是我拳头变软了,还是你这身皮肉变硬实了,嗯?”
“你别,别冲动啊!”
云熠随手抓了个枕头便挡在身前:“本公子不过是醉酒,找张床歇歇脚,何来爬床一说……
再说了,就你这——”
云熠一双凤眼迷迷瞪瞪,将易玖上下扫了个遍,暗自撇了撇嘴。
就这麻杆腰,一掐就断!
偏偏还柳眉杏眼,既不英武也不霸气,较之大将军的丰腰肥臀更是相差甚远!
“看看,这睿智的小眼神……”
易玖阴恻恻地飞起一脚:“可真他爹的棒极了!”
“哎哎哎,好女不跟男斗!”云熠撒腿就跑:
“你一个大女人,欺负闺阁郎君,算什么英雄本事?”
京都城谁人不知,康平郡主虽身形纤细却力大无穷,连头发丝都透着股子蛮劲。
如今自己被她关起门来打,还活不活了?
“鹰熊本事?!呵……本郡主就让你瞧瞧何为鹰熊!”
“你,你住手!”
云熠两手护着脸,大喊:
“我舅父可是贵君,冠宠六宫!信不信我……呜呜,你还真打呀?”
易玖冷哼:“贵君?姑奶奶祖母还是女皇呢,我骄傲了么?”
“我错了,郡主,姑奶奶,别打了……呜呜,疼疼疼!”
雅间里打得热火朝天,外面听戏的人激动的面色赤红。
“我说什么来着,啊?这云豆渣可不就是自寻出路,给自己找了个妻主么,平白害得我等焦心一场!”
他这大喇叭一开,顿时就吸引了大片的注意力。
有人好奇地凑上前来,“您说这里面的是……云家小郎君?”
“小郎君?”
喇叭男嗤笑一声:“不过是嫁不出去的老男人罢了!都二九年华了,哪来小字一说?”
嘿——
还真是丑出上京城的云家长公子啊!
这也太恨嫁了些吧!
连康平郡主的床都敢爬?!
那可是瑞王府的女魔头,陛下的心尖宠!
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打的主!!!
这下可好——
一个是云贵君的亲外甥,一个是陛下的亲孙女。
一个嚣张,一个跋扈……
两人还滚到一张床上,你说说,这份热闹……
啧啧啧——
这是我们能看的吗?
雅间外的女公子们激动万分,三两下就挤开了挡在前面的朱大公子等人。
“我看看,嘿,让让!前面那谁的头,偏点,再偏点……”
众人打了鸡血一般,透过门缝往里细探。
猝不及防的!
房门突然被拉开。
“哎呀,我去!”
“她爹的,压到姑奶奶了……”
一群人就这样毫不防备地跌进了雅间……
恰巧与似笑非笑的易玖来了个四目相对。
额!
凉飕飕的,怎么有点冷!
……
“呜呜……爹啊,儿不活了!”
怔愣过后,云熠踩着趴在地上的肉垫子,捂着脸便哭唧唧地跑了。
易玖转了转手腕,面无表情地扫视了圈还趴在地上装死的众人:
“怎么,众位是等着本郡主……去府上报丧不成?”
“不,不劳烦郡主!”
女公子们你推我搡的往外跑,动作那叫一个迅速。
易玖黑沉着脸跨出房门。
就见自己的贴身女侍流霜正捂着肚子,像吊死鬼一样,从拐角处飘过来。
“郡主!奴婢无能,中了小人的暗算,没护卫好主子……”
流霜双腿一软,便跪到地上。
“行了,回吧!”
易玖冷笑着地看了眼大门口:
“戏台子人家都搭好了,只怕家里早就唱开了。”
流霜顺着她的视线移动,便见一队侍卫大步迈了进来。
为首那人浓眉虎目,右脸颊上有一道状似蜈蚣的长疤,正是瑞王的亲随费劲。
“郡主,小人来迟了,您可还好?”
费劲上下打量了自家小主子一番,见她毫发无伤,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心来。
“费姨不必忧心!”
易玖目光滑过那道长疤,笑容乖巧又温软:“我好着呢!”
言罢,便带着流霜上了马车。
甫一松邂下来,醉酒的后遗症一阵阵袭来,她索性闭目养神。
流霜心疼地将主子的头靠在自己怀里,双手轻揉地替她按捏起来:
“主子,您说今日这事……是不是菡萏阁那位的手笔?”
“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易玖的声音低不可闻:“云熠是赴朱家大公子的邀约,朱家又与姚家是姻亲……”
朱家家主是户部郎中,一向以辅国公府蔡家马首是瞻。
而其姻亲姚家大公子自入宫起便是看蔡皇后眼色行事。
中宫明目张胆的设计她跟云家,就认定了她会跟云贵君结仇?
“姚家?”
流霜双目圆瞪:“她们明目张胆设计云家,就不怕云贵君拿姚侍君祭旗?”
易玖面色冷厉:
“本郡主性情暴戾,被人设计,自是要当场打死的,届时云贵君与瑞王府交恶,自是她们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话音未落,马车便停了下来,她适时收住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