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全都说了吗？”
宋宥推门而入。
宋探花如今在翰林院领了个闲职，每日抄抄书，编编词，惬意风流。
“见过二皇子、霍将军。”宋探花笑意盈盈，朝着房间内的二位拱手行礼。
“宋大人请坐。”夏知秋示意宋宥坐下，他温声问道：“不知道宋大人约我们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宋宥知道夏知秋是明知故问。
“自然是为了大皇子中毒一事。”
“宋大人消息真是灵通。”霍霄笑了，外界只知道太子遇刺受了重伤，可没人说太子是中毒了。
“羽林卫宋庆是在下族兄。”
若真从血缘论，宋宥和宋庆的这点亲戚关系隔着十万八千里，但谁让宋家没几个读书人呢，再远的关系都是近的。
宋宥高中后宋庆便主动递来了橄榄枝。
宋庆主动交好，宋宥自然不会推辞，两人现在和亲兄弟差不多。
“家兄认为眼下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宋宥看向夏知秋。
“宋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夏知秋继续打哈哈，“宋兄能不能说明白点。”
宋宥知道自己必须给出真正的筹码。
“家兄找到了下毒之人的家人，他们被几个西族人看守着，这个消息还没有任何人知道。”
宋宥继续说道：“家兄会在陛下面前举荐二皇子为主审，此证据定然能将五皇子弑父兄之罪坐实。”
“宋大人这是想害死我吗。”夏知秋面色一冷，“谁人不知五皇子与我矛盾极深，你让父皇和天下人如何想我？”
宋宥被二皇子突然的发难震住，急着辩解道：“那可以由霍将军来——”
“难道我跟五皇子矛盾就不深了吗？”霍霄打断宋宥，“宋庆对你这个族弟真是不坦诚，难道探花郎不知道他早已投奔三皇子了吗？”
“什么？”宋宥愣住。
“永宁三年，宋大人纳二妾，二女皆出自三皇子母族。”夏知秋娓娓道来，“永宁四年，三皇子舅父与一徐姓商人于江南合作经营三家绸缎庄，这徐姓商人正是宋家管家的儿子。”
“还要我继续说吗？”夏知秋看向永宁五年才得知自己有个远房族兄的宋探花。
宋宥心凉了大半截，宋庆只是想借助他跟二皇子和霍霄搭上话，翰林诗会后京中都说霍将军赏识探花郎，宋宥也跟宋庆吹嘘了几句。
“多谢殿下与霍将军提醒。”宋宥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他低着头拱手道别，“二位请当今日没有见过宋某，在下告辞。”
“宋大人留步。”夏知秋叫住宋宥，“我也有个交易想跟宋大人谈谈。”
一个时辰后，宋宥魂不守舍的离开天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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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气氛紧张。
羽林卫把夏知迟从大理寺的牢狱中“请”出来一路“护送”到皇帝面前。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啊！”夏知迟一见到皇帝就开始高声喊冤，至于听不听那是皇帝的事。
“住口！”皇帝随手把桌案上的奏折朝着夏知迟砸了过去，被夏知迟灵活地避开了。奏折落在地上铺开，赫然是弹劾五皇子的文字。
夏知迟匆匆扫一眼，从顽劣说到弑兄，总之就是十恶不赦，应当严惩。桌案上还有一堆，恐怕里面的内容都大差不差。
这五皇子平时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啊。
皇帝气得捂着胸口大喘气。
身边的侍从赶紧上前给皇帝顺气递药丸。
夏知迟在下面看着，即便不懂医理也能看出来皇帝状态不太好了。上次见人还是有精神的，如今连精气神都没了。
皇帝缓了一会，抬手挥退其他人，他的眼睛已经不在明亮，他看着夏知迟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见过你母亲吗？”
夏知迟摇头。
“她真的没派人联系你？”
“没有。”夏知迟故作疑惑道：“母亲不在宫中吗？儿臣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你跟朕说实话。”皇帝突然走下来，他靠近夏知迟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你们都是朕的孩子，朕已经失去一个了，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你跟朕说实话，朕会想办法帮你瞒过去的。”
“真的不是儿臣。”夏知迟举起手，“大哥对我很好，我没有理由去害他。”
皇帝就这么盯着夏知迟，试图找出他撒谎的痕迹。
夏知迟被看得发毛，他不知道自己的演技能不能骗过眼前的老人，这位可是能面不改色给自己亲生儿子下毒的人。
他真的是在为大皇子中毒而难过吗？还是因为有人挑衅他的权威？
皇帝看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大理寺的人跟你说了吧。”
“说什么？”夏知迟的眼神是无辜的。
“你想让你二哥来主审这个案子，还是让霍霄来？”皇帝很好心地给出夏知迟选项。
当然哪个都可以，但是他肯定不能这么说，皇帝一定会怀疑他。
“都不行！”夏知迟急急反驳，“二皇子肯定会故意报复我！而霍霄——”
“霍霄怎么了？”
夏知迟咬咬牙，继续保持自己痴恋霍将军的人设，“我不想让他看见我在牢狱的样子，求您了父皇，让其他人来审我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皇帝指着夏知迟的鼻子恨铁不成钢，“朕真希望没你这个儿子！”
夏知迟低着头全当作没听见，反正这里就他跟皇帝两个人，丢人也丢不到哪去。
“行了，都出来吧。”皇帝坐回龙椅上，他身后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串人。
他哥夏知秋、霍霄、宋庆，还有一个低眉敛目的年轻人，夏知迟不认识。
夏知秋朝着夏知迟的方向微微点头，用眼神安抚弟弟不要怕。
却看见弟弟正盯着霍将军看，霍霄极为罕见地对夏知迟露出笑容。
“都听到了吧。”皇帝叹了口气，“小五说自己是冤枉的，但他身上的嫌疑洗不脱，你们谁愿意审理此案。”
“臣愿意。”霍霄上前一步，“此案或牵扯到太子殿下赶赴江南所查的案件，臣对此案最为了解。”
“你没听见他刚刚说什么吗？”皇帝对霍霄心有不满，他心中有愧，如若大皇子遇刺真是因为这旧案，那岂不是他害了自己的儿子还错失了一个除掉霍霄的良机。
“此案你不用插手，让老三去查。”
“可是父皇，儿臣——”
夏知迟这才知道那个低眉敛目的老实人是三皇子。
“就这么定了。”皇帝一锤定音，“正好宋庆跟你也熟。”
“儿臣不敢！”三皇子扑通一声在夏知迟旁边跪了下来，跟着的还有宋庆，两个人都有点吓傻了。
“跪什么跪。”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朕给你七天时间，务必查清一切。”
“儿臣遵旨。”三皇子叩头领命。
夏知迟发现他额头上全是汗。
“三哥。”夏知迟用很低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可一定要还我清白啊！”
三皇子还在盯着脚下的地砖看，跟没听见似的。
“陛下。”霍霄突然开口，“不知江南那件旧案是否要继续查下去？”
“查，当然要查。”皇帝扬声道，“但不能公开查，你就以辅助三皇子调查太子遇刺案的名义继续查江南旧案。”
“臣遵旨。”
霍霄如愿以偿。
夏知迟再度被送回大理寺狱中。
三皇子说是查案但从不来提审夏知迟，反倒是另一个不该插手的人来的勤快。
第二天，夏知迟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发现囚室里多了一个人。
“五殿下起得可真早。”霍霄坐在椅子上，翻阅着夏知迟昨天没看完的话本。
“你怎么进来的？”夏知迟看向外面，牢房的门虚掩着，狱卒们离得远远的，半点不敢凑近。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知迟疑惑，霍霄手里的话本都快翻到最后一页了。
“不到巳时。”霍霄看向牢狱内的天窗推测道：“现在想来已经过了午时了。”
“你不会叫——”夏知迟话说了一半想到自己睡着就叫不醒的坏习惯又住嘴了。
“你有什么事吗？”夏知迟犹豫自己要不要坐起来换衣服洗脸刷牙，可霍霄还在这。
霍霄像是看出夏知迟在想什么，主动背转过身，“殿下自便，臣可以再等一会儿。”
这人还真是，夏知迟无奈，只能动作极快地换衣服洗漱。
一刻钟后，夏知迟在霍霄对面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来到底要干嘛？”
霍霄把桌面的食盒推了过来，“受人所托给你送点吃的。”
夏知迟开心地打开食盒，三层放满了糕点、果脯，还有新鲜的瓜果。
“真好。”
夏知迟十分感动，当即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
霍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不问问是谁就敢吃，不怕跟太子一样下场吗？”
“唔？”夏知迟把嘴里的半块糕点咽下去，嘴边的糯米粉渣都没来得及擦，“这不是二皇子让你送来的吗？”
霍霄：“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呃……”夏知迟一愣，这让他怎么回答。他哥肯定不会下毒害他的，但是霍霄又不知道。
“二殿下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霍霄松开夏知迟的手腕，“不用在我面前继续演戏了。”
“啊？”夏知迟惊呆了，“全都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