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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1 / 1)

靳修臣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他强撑着场面:“哪有,我从来都不骗林林。”

那双丹凤眼巴巴地望着:“林林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你信他,不信我?怎么能这样啊林林,我会难过的。”

周煜林平静地听他狡辩,反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部手机扔给他。

那是靳修竹的手机。

他今天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扫荡了家里,找到了这个‘罪证’。

对爱人,要坚定地相信,信任是一份感情的基础。

当他听了靳修竹的话,开始动摇那一刻,这份信任出现了裂缝。

当他回家后,控制不住地开始翻找证据时,周煜林就知道,这条裂已经深不可补。

有什么东西在破碎,他却无力挽救。

但这条裂缝,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以前他看不见。

周煜林:“你书房的抽屉从来不锁。”

靳修臣看了那部手机一会儿,突然暴起,一把抓起那玩意儿狠狠往地上一砸。

哐当的巨响极其刺耳,黑色的屏幕顿时碎成无数雪花条纹。

因为那一下太用力,靳修臣呼吸都变得急促:

“我当时拿到这个破手机,第一时间就应该用他的名义,给你发绝交信,然后再把它砸了,或者烧了、扔水里,怎么都好。我就他妈不该把它拿回家放着!”

这种境况下,周煜林竟然笑了:“所以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靳修臣死死盯着他。

暴躁地一拳锤在床头柜上,又是一声巨响,他的手关节处破皮了,因为疼痛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靳修臣怒极反笑:“因为你喜欢他啊。我就想看看,你私下里,会跟他聊什么,怎么相处。”

周煜林懵了,满脸不理解:“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自从他选择跟靳修臣在一起后,心里就再也没有过别人。

而且后来成熟了,他才明白,他对靳修竹,不过是对年长者的一种敬慕,根本谈不上爱情。

“所以你,其实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周煜林失望地捏了捏眉心:“你明明可以跟我坦白说……”

只要靳修臣跟他说,他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证明给他看。

又忽然明白了靳修臣为什么不跟他说。

因为这个人的多疑,和变态的占有欲。

不管周煜林怎么自证,这件事都会在靳修臣心里留下一根刺。

这一瞬,周煜林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十年的相伴,和毫无保留的爱意,都没能让靳修臣完全接纳他,信任他,现在说什么还重要吗?

周煜林原本想为了这十年的感情,再奋不顾身一次……

他真的很放不下这个人,很舍不得,如果他的未来,没有靳修臣,那他觉得自己会活不下去的。

但到了如今……

就算两人再次重来,也只是疲惫地重蹈覆辙,然后继续往悲剧的路上狂奔。

因为他们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不光是靳修臣不信任他,他对靳修臣的信任,也已经破裂。

他们都已经无法再做到,心无芥蒂地去爱对方。

他该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才好啊……

靳修臣冷眼睨他:“别一副我好像让你很失望的样子。你就没有骗过我?今天你跟靳修竹见面了吧?这事儿你不也瞒着我?”

他的语调越来越阴阳怪气:“你觉得我多疑,我不信你,但你宁愿信他的话,也不信我。我们俩彼此彼此吧?林林,我们真般配呢。”

周煜林怔了下:“你跟踪我?”

靳修臣呵地一声笑了:“我在你眼里,已经是那种人了呗。”

他转身一脚踹在柜子上,嗓门暴起:“我他妈当时在跟凌数谈事情!听到凌数的人说,你跟我那个大哥在偷摸私会!你竟然背着我见旧情人!?还因为他来质问我?!”

“你是我的爱人,不是他的,你搞清楚周煜林!”

他胸膛不断起伏,急促地喘息着:“而且周煜林,你自己答应我的,说再也不跟他见面!你做到了吗?!啊?我问你!”

周煜林看着他,缓缓红了眼眶:“如果要开始算这种事的话,该我问你。你明明答应我,说会放过你大哥,你做到了吗。”

他难以克制地哽咽了下,喉咙好像含了块火炭:“你以前说会对我好,绝对不会让我难过,受委屈,你做到了吗……”

“这一年,你又是在做什么呢……”

说到最后,他近乎是低声喃喃。

周煜林既痛苦又无力,他在看着爱人渐行渐远,看着年少时死生不渝的爱情,在逐渐消逝,他却怎么都抓不住。

老天爷,他们两个人,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周煜林揉了把脸,也开始说气话:“这样的话,你之前说去国外领证的事,我看也算了吧,还有必要吗?”

靳修臣额角的青筋顿时狰狞地跃动,他一拳砸在墙上,原本就受了伤的手,开始流血:

“好,好啊!这是你说的周煜林!别回头求我。”

他扔下一个冰冷的眼神,抓起外套转身就走。

门被狠狠地一摔,那种声音刺痛着周煜林的耳膜。

一年前结婚的时候,因为国内法律不允许,他们只办了婚礼。

于是靳修臣跟他说,等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带他去国外领证,在一国法律的见证下,他们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一对爱侣夫夫。

周煜林当时只是笑了下,这一年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特别期待。

因为他没有亲人,他只有靳修臣,所以迫切地想要更‘实质’的东西,作为他跟靳修臣之间,一个牢固的纽带,把两人更紧地栓在一起。

明明只剩下几个月了,几个月后,他们就能领证。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呢。

周煜林蜷缩成一团,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试图用这种办法,找回一点温度。

这时,没关严实的门突然被什么顶开了,一团毛色黑白间杂的小狗,小心翼翼地跑了进来。

伴伴熟练地跳上床,趴在了周煜林的身边,仰着那只小脑袋,巴巴地看着他。

周煜林楞了下,眼眶逐渐变得湿润。

他轻轻抱起伴伴,把脸埋在它身上:“对不起伴伴,我们太吵了,吓到你了吧……”

伴伴哼了一声,温柔地用小脑袋蹭他。

周煜林把嗓子里的哽咽咽回去:“他以前不这样的,他以前,对我很好的……”

这句话出口后,周煜林怔了下。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又在说这种话了,这一年他重复这句话太多次了。

到底要回看多少次以前,才能真的不再回头看。

周煜林:“伴伴,我给你说说我们以前吧……”

【十年前】

自从上回大年夜的那盘饺子,还有跳湖事件后,周煜林跟靳修臣之间,变得亲近起来。

他们会在微信上,聊些有的没的,会在失眠的深夜,一起组队打游戏。

都住在城北,这地儿不大,偶尔遇见,也会一起走一段。

父母去世后,才两三个月,周煜林就看遍了人情冷暖,他变得有些冷漠,警惕心很强,对别人并不容易亲近。

靳修臣似是察觉到了他这一点,每次只是安静地陪着他,也不多话。

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持续了一个寒假。

直到一次事故,才终于朝着某个方向改变。

那天是个化雪天,临近开学的日子,周煜林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颓丧下去了。

他把一箱泡面放进柜子,头一回出去买了菜,回来自己做饭吃。

结果因为没怎么下过厨房,经验不足,锅里的油起了火。

本来只是小火,周煜林却慌了神,下意识反应用水去浇。

结果小火变成了吃人的火龙,直蹿上天,把屋顶都熏黑了,还差点燎伤他的脸。

看着同父母去世那天,同样灼热又刺目的火光,周煜林瞬时惨白了脸,浑身发抖地立在那儿。

窗帘已经被点燃,火越来越大,整个屋子满是呛人的浓烟。

周煜林却一步都挪不动脚,所有声音都变得朦胧,听不真切,眼里只有一片让人恐惧的火光,身体在高温的房间里,却只觉得冷得刺骨。

他好像回到了那天的事故现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拎着灭火器冲了进来,飞快地扑灭了这场即将酿成灾难的火。

等火光逐渐淡下去,周煜林的五感终于恢复,他才发现,他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有人附在他耳边轻轻说:“别怕,没事了。”

周煜林垂着眼喃喃:“我只是想做顿饭……没想烧房子……”

靳修臣嗯了声:“我知道。你只是累了。”

这一瞬,周煜林死咬了下唇,忍住了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那句‘你只是累了’的安抚,让这段日子,这段他一个人死死苦撑着的日子,和所有无处安放的委屈,突然都找到了依靠。

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了下去,被温柔的湖面托住了。

他从靳修臣身上,感受到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心安。

周煜林知道,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意味,他只是觉得,终于有地方,能让他靠一靠了。

于是就那样昏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杂乱的房间,被收拾得整洁,被火烧过的厨房,除了窗帘不见了,也已经恢复了原样。

桌上放着几道热气腾腾的小菜,一个男生围着围裙,在屋里忙上忙下。

见他醒了,靳修臣只说:“洗手,吃饭。”

周煜林看着终于重新有了人间烟火气的家,心脏不可遏制地变得柔软。

两人在饭桌上坐下后,靳修臣给他夹菜:“以后我每天来给你做饭。”

周煜林心里怪怪的,但又说不明地觉得温暖:“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靳修臣看着他:“你不是见不得火光吗。不要勉强。”

周煜林愣了下,咬着筷子低下了头。

因为父母是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的,他赶到时,现场冲天的火光,烧得风都变成了热浪。

自那后,周煜林看到稍微大一点的火,就会想起那天的场景,然后陷入噩梦和恐惧。

这是一种心理创伤。

他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煜林想了想:“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这样不求回报地对他好。

靳修臣又露出了同大年夜那天一样,璀璨明亮的笑:“想这么做,就做了。”

他歪了下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抓住了周煜林的手:

“如果你有心理负担,那要不这样,我们约定,成为彼此最特别的人吧。”

“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像你的家人一样,你也要对我好,我们互相都对对方好。”

周煜林张了张嘴,觉得好荒唐,却又很奇怪地被这个提议吸引了。

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世上,他是孤身一人。

也许是太渴望,跟某个人建立起某种纽带关系,让自己不孤单,不再恐慌,渴望日子难熬时,能有个报团取暖的地方,半晌后,周煜林嗯了声。

“好。”

……

正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建立的,是亲情和爱情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情,所以到如今,周煜林才会千百倍地难以割舍。

窗外的天黑得发冷,周煜林就这么坐了两个多小时。

很久后,他低低的叹了声,把已经睡熟的伴伴,温柔地放在一旁,然后起身下床,穿好外套,系上围巾,出门去了。

大半夜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不想再待在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路过夜间书店时,周煜林突然想到什么,抬脚走了进去。

整齐的书架上,入目第一眼,就是一本心理学的书。

跟那天他在陶艺工作室休息时,看的那本一样。

他下意识反应拿起那本书,随手一翻,却特别巧合地,翻到了那天没看完的那一页。

书的最上端,几个显眼的加粗黑色字体,明晃晃地夺走了他的目光。

周煜林愣了下,神色逐渐变得悲伤,像是被风吹得支零破碎的蒲公英。

这就是出路吗。

老天再三给他、给这段感情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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