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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1 / 1)

要说王府里每日谁起得最晚,非沈子衿莫属,这一点已经达成王府上下共识,包括才来没两天的东宁。

东宁早上不再过来请安,沈子衿舒舒服服睡醒,昨晚楚昭派人送回来的点心被他当做了夜宵,吃得心满意足。

沈子衿想着今天晚点时候等楚昭来了,必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务必把谋士的职位拿下。

面试求职,他很行。

至于为什么是晚点时候,很简单,因为楚昭还要上班,他说今天来见自己,也得等下班才能见嘛。

不过沈子衿没想到,今天自己还有别的客人。

沈子衿如瀑的长发披在脑后,小东替他束发:“殷南侯府的沈明鸿公子递帖求见王妃,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沈明鸿?

沈子衿略一思忖,沈明鸿来找,他暂时只想得到一种原因——

那就是催他回门。

他一成婚就病了,连进宫请安的时间都往后拖,殷南侯府没法在那时候催,他们可不敢排在皇帝前面,但现在宫中去了,沈子衿都能出门闹出大谈资了,能走能蹦,总该回娘家了吧?

东宁等着的时候,沈子衿飞速收拾了去见他,但沈明鸿等着,沈子衿半点不急:“让他等,吃了早饭慢慢去。”

小东眼神动了动:“是。”

小东虽然做事麻利,但先前只全听孟管事吩咐,做些府内的活,不了解王府机密,也对沈子衿和殷南侯府的关系知之甚少。

被派来伺候沈子衿时,只知道王妃陪嫁的仆从犯了错,具体错误知情者讳莫如深,因为王爷不让私下随意谈论。

但他机灵,从沈子衿的态度中立刻就能看出问题。

起码王妃跟他这位哥哥并不亲近。

至于别的,他还要再看看。

一个优秀职场人的素养:认真观察,仔细做事。

除了礼服这种一个人搞不定的繁琐衣装外,如今普通常服沈子衿都是自己穿,但头发难度太高,小东帮他束发,沈子衿还在悄悄偷师。

沈子衿尝试过自己束发,最后漂亮的头发变成了非常超前的艺术,他不得遗憾地继续学习。

沈子衿慢悠悠梳洗完,细嚼慢咽吃了早饭喝过药,这才让小东把沈明鸿请到他的院子里来。

沈明鸿踏入明月轩,首先看到的是院中风景。

花开正好,草长莺飞,草也不是什么杂草,碧绿枝叶舒展,苍翠又漂亮,假山搭得别致,院中回廊跨在小池上,池中锦鲤颜色各异,波光粼粼中自由自在。

沈子衿在殷南侯府住的院子死气沉沉,此地生机勃勃。

对比之下,一个天一个地。

沈明鸿到时,沈子衿在院落石桌边喝茶晒太阳,很是惬意。

沈明鸿带着非常复杂的神情僵硬地行礼:“下官见过秦王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新婚当天闹得那般难看,沈子

衿没让他背着出门,但他此时也只能当做没发生。

沈明鸿万万没想到,皇帝真的重新启用楚昭,不仅如此,居然还给沈子衿赐了官!

现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的身份地位都远不如沈子衿了,连官职都比不上。

沈明鸿刚得到消息时,把自己关在房里无能狂怒一整天。

当时脑子里只有大大的三个字:凭什么!

占着世子之位多年,身份高自己一截,以为给他找了个辱人的亲事打发走了,等着看他笑话,结果一朝翻身,依然狠狠压在自己头顶。

沈明鸿越发担心:世子之位真的还能拿回来吗?

也愈发难受:凭什么沈子衿一出生就什么都比自己好?

他不服。

可沈明鸿似乎忘了,沈子衿空顶着个世子头衔,在侯府内被他们欺负多少年,如果这也能叫压在他头顶,那罪大恶极的囚犯都能喊声冤。

施暴者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们做什么理所当然,可别人要是让他们难受了,那不行。

多大脸。

做婚服时,楚昭吩咐给沈子衿顺便多做些常服,沈子衿从殷南侯府带出来的衣服已经压箱底了,他今日穿着一身靛青长袍,腰戴双鱼环佩,腰线束出极为好看的线条。

最重要的是如今沈子衿气色养得非常好,若先前在侯府是朵风吹就倒的病秧子小白花,王府则让他慢慢绽成稠丽多姿的牡丹国色。

明艳动人,倾城无双。

美人在前,沈明鸿看得更难受了,心里酸坛子和苦水直冒。

沈子衿受了礼,居然没让他坐下,直接开口问:“你来所为何事?”

沈明鸿不可思议,他瞧了瞧石桌边的凳子,又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沈子衿——

沈子衿选择性眼瞎,当看不见。

沈明鸿磨磨牙,只好站着回话:“父亲让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回门,府里也好备上。”

果然是为了回门的事。

老实说,要不是今天沈明鸿来,沈子衿都把这事儿忘了。

他只道:“总归会提前知会你们,在侯府等着消息就行了。”

沈明鸿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有个确切时间吗?”

沈子衿目光轻轻扫过沈明鸿,忽然哂笑一声。

“我把侯府带出来的贴身侍从赶走了,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沈明鸿心脏顿时一紧:他知道。

因为那人哭天抢地求侯府再度收留他,所以他们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子衿从前在侯府用的药,究竟是纸包不住火,被发现了。

他们可以一口咬定绝无此事,但王府大夫和殷南侯府,沈子衿会选择。

沈子衿看到沈明鸿藏不住的色变,心头有数:“看来知道,还能来催我回门,不知道该说你们心大,还是脸皮够厚。”

沈明鸿:“你!”

他刚重一个音,就注意到王府的仆从看

向自己的眼神骤然犀利,不得不把话咽了回去,跟火气一起,憋得他哪儿哪儿都疼。

以为他想来吗?还不是没办法,嫁出去的人老不回门,时间长了京城会怎么议论他们家,殷南侯最近都急得上火,嘴上冒泡了!

沈子衿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致:“小东,送客吧。”

沈明鸿倏地抬头,不可置信:“王妃,我无论如何算你家人,来了你府上,竟连茶水也没有一杯,就要赶人,这就是王府的待客之道吗?”

简直欺人太甚!

他快炸了,沈子衿却镇定自若,好整以暇问小东:“他先前等我的时候,你们上茶了吗?”

小东:“有的。”

早知王妃不喜此人,还不如不上!

沈子衿顿时鄙夷看向沈明鸿:“喝都喝了,怎么还不认账呢?王府的都是好茶,便宜你了。”

沈明鸿:“……”

这一趟他就真的不该来!

小东非常有眼色上前,挡住沈明鸿视线,高声:“沈公子这边请。”

听起来很有礼貌,但实则生怕他赖着不走的调调把沈明鸿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沈子衿看得神清气爽。

侯府里对我作威作福,知道厉害了吧,该。

从前他把沈明鸿气过头了沈明鸿敢动手,现在动一个试试?

白枭就在隔壁屋顶抓鸟呢,周围也还有别的护卫在。

不是你沈大公子肆无忌惮的地方啦。

沈明鸿屈辱地走出王府,他憋着口气闷头走到大街上,一只狗哒哒迈着步子,路过他身边时,顺脚抬起了后腿。

等沈明鸿闻到尿骚味儿惊觉抬头,狗早就不知窜到哪儿去了。

沈明鸿:“……”

怒气值已满,但没有可撒火的对象,他忍无可忍低吼一声,愤愤跺了跺被狗尿临幸的脚。

路人纷纷抬头,有人从他身边过被吓了一跳,简直莫名其妙,沈明鸿惊觉自己失态,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脸上臊红得慌,忙垂下脑袋快步走掉。

几l乎是落荒而逃。

出门没看黄历,流年不利。

等他浑浑噩噩回了侯府,一头扎进自己院落,洗了澡把身上衣服都换过,风一吹,总算冷静了点。

先前药方的事败露时,他和殷南侯就担心过,秦王会不会报复他们,赶紧把自己这些年来的事捋了一遍。

小的先忽略,大一点的,收受贿赂,总额不多,查也不好查,应当没什么问题。

分析完后,殷南侯府松了口气,不过最近在朝堂上还是比较低调。

他今天休沐,不知道早朝可热闹了。

崔倾山在大牢里,跟沈明鸿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觉得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碰上了沈子衿呢?

沈明鸿还不知道,他跟他爹受贿的证据,早就呈在二皇子案头,准备妥当了。

他还在跟沈子衿玩宅斗,但沈子衿准备连锅都给端了

思想超前,段位不在一个层面上。

今天去秦王府,一无所获,沈明鸿叹气,殷南侯还没下值,他待会儿还得安抚娘亲的情绪。

沈子衿回门,除了关乎殷南侯府颜面,还关乎财产,毕竟回门是要带回门礼的。

为了撑场面而给沈子衿添的嫁妆,罗夫人心疼死了,天天盼着金银珠宝回门呢。

沈明鸿怎么头疼是他的事,沈子衿可不管,小东给他添茶:“下次这位再来,小人给他上份大叶苦丁。”

“别可惜了苦丁。”沈子衿勤俭持家,“就说我不在,门都别让他进。”

小东立刻领命:“是!”

不速之客走了,可以边拟方案,边等楚昭回家了。

楚昭的工作是做五休一,每天申时下班,事儿要是办完得早呢,也能提前走,但作为巡防营的统领,若底下有什么突发事件,随时来找,他也随时得应,所以工作时间非常弹性。

沈子衿感慨,像极了现代社会下班后,万恶的聊天软件上,发来工作消息。

不过没办法,如果出了大事,下面的人不敢随便拿主意。

而想着想着,沈子衿脑中沉寂的一根弦骤然拨动,清醒了:对了,想救楚昭的性命这点外人不知道,而在表面上,自己应该拿出求职者的态度。

怎么能事事等着楚昭来呢,自己要主动点啊!

楚昭对他太好,麻痹了他部分神经,当真是闲散惯了,连卷都不会卷了!

楚昭说今天来见自己,自己就干巴巴等着吗?不,要让他先一步感受到谋士的温暖,让他看到自己想做事的决心。

沈子衿扼腕,深刻反省了自己的疏忽错漏。

于是他叫来小东,吩咐让厨房在下午时做些咸口的点心。

小东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试探着问:“世子,咸口点心是王爷爱吃的,您这是……?”

沈子衿笃定点头:“放马车里,下午我们去巡防营外,接王爷下值。”

小东内心一阵尖锐爆鸣。

王爷出门在外还不忘惦记家里,而王妃一日不见便思君心切,片刻也不想多等,要亲自去接人。

他们好爱!

王妃王爷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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