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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祭祀大典完毕后,已过午时,帝后二人回殿更衣,所有朝臣及女眷则留在祈年殿内休整。

祈年殿气势恢弘,殿内可同时容纳数百人,以往唯有逢除夕,逢皇上龙寿迎百官同庆时才会在此设宴,今日为了给皇后办寿,破例设在了此处今日满京四品以上的朝臣均已出席,加上地方上钦点回京的,及各府女眷,竟洋洋酒酒快要将整个大殿填满了,简直比去年过年还要热闹而寻常品级官员入宫人数皆有限制,一府限三人或者四人,伯候等有爵位在身的虽无限制,然而有的府里人丁单薄,有的府里自有旁的考量,随行人员并未满员,而陆家,因二房陆景怀另领二品军衔,被魏帝另赐了府宅,是可以单独设府的,于是,陆家两房人数加起来浩浩荡荡十余人,是整个宴上人数最多的,一眼望去乌压压的,分外招眼

文武百官落座后,不多时,歌姬上场,在殿内热场舞动,片刻后,冷菜酒水渐渐献上,优美的舞姿伴随悦耳的音律,冲淡了方才祭奠仪式上的庄重紧张。有人欣常舞姿,更多人开始游刃有余的结交攀附了起来。

话说刚入大殿落座不久后,小房氏便已有了尿意,从早上离府至今已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了,方才在祭祀大典上她已然快要憋不住了,如今好不容易来到殿内修整,她以为所有人都会同她一样,成群结队,一哄而上,却未料到所有人竟都齐齐落了座,竟无一人有片刻动静。明明方才入殿时,有宫女候在殿门口小声提醒,净房就在不远处,若有哪位夫人要前往的话,可申她指引当时房思燕见众人没有反应,还以为是宫里的规矩,要落座后再去。

这是房思燕第一次入宫,本就紧张得要命,再加上尿意上脑,浑身冷飕飕的,整个人已开始轻颤了起来。片刻后,拉着丈夫陆靖行小声耳语了一番,陆靖行如今在巡城营当差,正要去给上峰敬酒,闻言,只皱着眉头撂下一句:“我陪你去像个什么样子,你找大嫂陪你一起去罢!说罢,便举着酒杯应酬去了

房思燕瞬间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不过丈夫此话不无道理,片刻后,咬咬牙,第一次主动释放着善意,侧身冲着身旁的沈安宁道:“大嫂,要不要去......净房......说话间,只有些难为情的看了另外一侧的大伯陆绥安一眼,“净房”二字,小房氏将声音压到最低,仿佛有些尴尬难堪,难以启齿。却见一旁的沈安宁冲她轻轻摇头,浅浅一笑果断拒绝道:“四弟妹,我暂时并无.....尿意!“

“尿意”二字,沈安宁亦是压到了最低,只是沈安宁提及这二字时,倒是坦坦荡荡,并无任何尴尬之色。说完,甚至举起一旁的酒杯,浅浅尝了起来

倒是身侧的陆绥安闻言,余光朝着沈氏这个方位瞥了一眼。

似乎被沈氏如此直白的不雅言论惊怔了一下,不过思及她的出身,倒也并未曾深究,只是朝着她手中的酒盏多扫了一眼,倒是不知他的这个妻子,竟是个贪酒的。小房氏本欲还要再邀,看到她竟还在吃酒,神色一愣,到底舍不下脸面了,心道:果然是个没眼界的,只知道吃吃喝喝,简直丢人现眼。却说沈安宁眼下饮的是女子饮用的果酒,并无多少酒味,前世她卧病在床时,将要临死时已吃不下多少东西了,浣溪便咬咬牙服侍她用了些酒压制身体上的疼痛。今日再饮,只觉味道极佳,不愧是皇室的贡品,不过却也不敢多饮,不过是打湿下唇瓣解渴罢了。

前世,正式的宴席从未时开始,一直到戌时观赏完烟花后结束,是扎扎实实漫长又繁琐的一日。

而沈安宁并不知宫中宴会竟会这样繁杂冗长,又加上太过紧张,频频喝水,导致整个人又饿又频繁想上茅厕,整个人在宴上狼狈不堪但凡京城贵族,体面的贵人,是能淡定撑上一整日,不喝水,不去净房,而有人若去了,便会惹人笑柄,落上一个“丢人现眼”的名头。前世的沈安宁便是“丢人现眼”的代表

而今,却见沈安宁施施然坐在那里,难得淡定从容,丝毫没有初次入宫的胆怯和畏缩,她虽无法理解缘何女子出恭如厕就要被人耻笑,可是有时身在浑沌,清白就是一种罪过,若没有勇于冲破世俗的力量和勇气,那么随大流则是自我保护的最优解。正将手中的酒盏搁下,正要百无聊赖欣尝殿中央的舞技时,这时,目光一抬,透过一道道妖娆优美的歌姬身姿缝隙,沈安宁的目光一时不慎与一双桃花眼对视上了。侯府落座的位置偏殿中央靠上位,而正对面的位置则是裴家,裴太傅一家,裴太傅夫妇端坐在主位,身后一儿一女,正是裴太傅的一双儿女裴聿今和裴清萤裴聿今隔着轻曼身姿的缝隙,朝着沈安宁似笑非笑的举杯,随即,仰头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酒盏微微调转了头,隔着遥远的距离,无声的朝她示意全饮了。像是在陪她对饮般。

沈安宁见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正要敛下眼帘时,却见这时对面的裴夫人忽而朝着她这个方位温和一笑沈安宁一怔

前世,自这场宫宴后整整三年,她未曾踏出过府门一步,后来鼓起勇气渐渐随萧氏外出时,这位裴夫人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后来更是在她卧病在床时差人送了一支八百年老参给她续命沈安宁并不知长辈们之间的过往,只记得裴夫人那时久久看着她的眉眼,无不感慨道:“跟你娘生得可真像。思及至此,便立马收起方才的轻慢,瞬间端得一副乖巧温婉模样,朝着对方轻轻点头,回以一张端庄明媚的笑脸她变脸似的嘴脸,却瞬间引得裴夫人身后的裴聿今忍笑不止。

倏地,这时一双幽深的丹凤眼穿过人群正好朝着他的那个方位看去

隔着宽阔遥远的大殿,二人目光遥遥相望,精准无误的对视上了。

-道散漫玩味。

一道锋利沉静。

定定对视着,竟离奇的没有一人率先撤开

一抹无形的气氛仿佛在二人周围漫延

直到这时,萧氏起了身冲着沈安宁道:“宁儿,随我一道去拜访些长辈。

国公府的廉老夫人及国舅一家均出席了此宴,不可不拜访,

沈安宁欣然起身,这才打断了二人的对视目光

一直待沈安宁随萧氏走远了,陆绥安这才微微拧了下眉,淡沉的视线目送沈氏远去,

话说,沈安宁等人一走,房思燕看了看身侧,二房婶娘窦氏和二嫂骆氏二人落座不久便离席了,虽今日是皇后娘娘寿诞,可骆氏乃是骆贵妃的侄女,而骆贵妃与张皇后分庭抗争,陆家在世人眼里是骆贵妃这一派的人。眼下,窦氏和骆氏早就离席去昭阳殿陪骆贵妃了,

整个席位上同辈的只剩小姑子陆安然一人,房思燕再也忍不下去了,再忍下去她就要尿裤子,正要咬咬牙拉着陆安然一道前往时,这时前方的房氏忽而开了口,道:“燕儿,随我一道去一一净房二字,房氏开不了口

然而,房思燕看着憋得脸色胀紫的姑母,瞬间激动得差点儿...尿崩了。

姑侄二人一道欣然前往

整个席间只剩陆安然一人。

方才母亲萧氏要领她去走访结交其他贵人,只是被她以腹痛为由婉拒了

她如何不清楚养母的目的

不过是怕她碍眼,拦了那位真千金的路罢了。

她不过是陆家养女罢了,无依无靠的孤女一个,便是嫁人,又能嫁何人,难道还能显赫过侯府么

何况,陆安然深深着了眼前方那道端正岿然的身影,一度紧紧咬紧了唇

直到养父领着兄长起身应酬了后,陆安然脸上终于堆起了三分笑意,转脸冲着身后沈安宁的大丫鬟春淇道:“春淇姐姐,你手中是嫂嫂给皇后娘娘进献的贺礼么?陆安然友善又好奇的目光落到了春淇手中

便见春淇神色一怔,春淇闻言瞬间想起出发前夫人的再三叮嘱,下一刻只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嘴上恭笑道:“回大姑娘,正是。实则,双手将怀中的贺礼更锁紧了几分。

这份贺礼沈安宁方才并没有随侯府的大礼一道献上入库,只因方才皇后娘娘亲自召见,指名要会见沈安宁,便想留着当面进献的。故而,入宫后还一直紧紧由春淇看护着,

春淇眼中莫名的警惕让陆安然有些意外。

念她一度轻轻眯起了眼

片刻后,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她只继续耐心的端坐在席位上,一直待房氏与房思燕二人归来,这才与瞬间轻松下来的小房氏闲话家常道:“四嫂,听说大嫂给皇后娘娘献的贺礼是一副亲手所绣的《国色天香图》,没想到大嫂竟还有这副好手艺。房思燕闻言,介于方才沈氏果断拒绝她的示好,只瞬间不屑一顾道:“她一个乡下丫头,能绣出什么好东西来,别一会儿污了皇后娘娘的眼,丢尽了咱们侯府的脸。陆安然却一脸天真倾羡道:“非也,非也,大嫂越是爱护,定越表示这份贺礼非同一般,一会儿没准出其不意,说不定会深受皇后娘娘的青睐,只会给咱们侯府长脸呢。陆安然一脸欣然艳羡。

房思燕闻言心头一紧,她从前处处压她沈安宁一头,可是方才她与姑母从净房出来,回到殿中央遇到了国公府的廉二姑娘,正欲打招呼时,却见廉二姑娘身后的丫鬟一脸嫌弃的抬手掩了下鼻子,仿佛她们是什么腌臜之物。房思燕与姑母房氏的脸色尤为难看。

她今日丢了个大脸,若沈氏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她们妯娌二人的处境瞬间调转了过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将来侯府哪儿还有她的立足之地。房思燕绝不允许这样事情的发生。

这样想着,房思燕捏紧了帕子,指着春淇道:“你将大嫂的这份贺礼拿给我瞧瞧

春淇早得了沈安宁的吩咐,自是不允,一口回绝道:“回四夫人,这份贺礼婊上了,拆解不得,夫人一早交代过,只能交给皇后娘娘拆解。春淇的话正刺房思燕心房,一时咬咬牙道:“怎么,我难道还使唤不得你了。

顿了顿,又撑起了脖颈道:“从侯府入宫这一路颠簸,你怎知这副绣品有没有损坏,我不过是想替大嫂检查一下罢了,若这贺礼折损了再送到皇后娘娘跟前,你难道是嫌咱们陆家的命太长么吗?说罢,房思燕看向前头的房氏道:“姑母,大嫂一届乡野女子,哪里能备出什么好礼来,今日满朝文武百官尽数到场,可别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将咱们侯府的脸全丢尽了,那咱们大房将来可真要遗臭万年了。房氏本就对沈氏厌恶至极,闻言便冲着春淇道:“将那贺礼拿来给我瞅瞅。

春淇抱紧贺礼,依然归然不动,

房氏见状,瞬间板着脸冷呵一声:“怎么,连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她一语高声,将左右两侧人的目光悉数引了来

春淇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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