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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游戏(1 / 1)

有时候南乙想,秦一隅的心可能永远也不会变老

即便他受尽打击,也永远无法变成空洞昏需的“大人”一被既定规则倾轧成行走的烂肉,靠烟和啤酒来防止腐坏,直到有一天这副骨架彻底散开,跌入坟墓中。他不会,他对这个世界始终好奇,始终葆有一种残忍的天真。

这是奏一隅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是南乙最喜欢的地方。他过去认为自己很了解奏一隅,但却不然,一直到奏一隅坦白自己早就知道“小幽灵”的存在,他的形象才在南乙心中变得完整。他是个将世间万物都当做游戏来玩的人。

因此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南乙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秘密快被揭穿的慌账,反而在心中发出喟叹: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忍受着刺眼的雪光站在山顶,一次次滑下去时,和林逸青提出想要知道周淮下落时,前往云南,留下那份不起眼的礼物时,南乙都有过隐隐的期待。所以他故意不要求林逸青保守秘密,故意在一起离开疯乐营外出时,买口味类似的点心送给奏一隅。南乙很矛盾,既不想让秦一隅立刻发现,又不愿一点痕迹都不留,

一如他既不希望在泰一隅面前暴露直实的阻暗面,一再声称自己不需要被他记住,却又不自觉在他人生中的许多片段,悄悄能印上自己的指纹。如果无法成为这个人生命中无可拒绝的救世主,至少要成为他平淡日常里的一道蛇影

做那段他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怪异,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经历。

就像连环杀于犯罪后通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尽管他们不愿落网,却很享受被剖析、被追逐、被铭记的快乐。南乙仍旧垂着脸,手指轻轻地拨在弦上,语气地轻描淡写

“去过啊,

他说完,甚至还抬了头,望向秦一隅期待的眼,与他对视了几秒,

“怎么了?

他笑眯眯问:“什么时候去的?去的哪儿?

奏一隅一点也不像咬钩的鱼

他是用手摸住了钩子,硬生生拽住南乙,,不让他走

面对镜头,两个人都开始说谜语

“去过好几次。”南乙试着弹了几个音,“你问哪一次?

上次被追问如何找到他的时候,南乙隐瞒了部分事实,给出一个熨帖的解答,但他其实也从没想过就这样蒙混过关,他知道奏一隅总会察觉的,他甚至无数次想象过奏一隅知道真相的样子,会生气吗?会失望吗?还是说觉得有趣

现在看来,好像是后者。

“每一次。”秦一隅笑着,手肘支在桌沿,掌根托着下巴,坐没坐相地面对南乙,“就是突然有点儿好奇,那儿好玩吗?”挺好玩的。”南乙回答得漫不经心,“很漂亮。

”什么漂亮?‘

“花,到处都是花,还有人。”南乙瞥了他一眼,“人也漂亮。‘

奏一隅定了几秒,忽然笑了,笑着笑着趴到桌上,侧着脸又盯住他。

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人。

其他人是一眼就看完的纸张,只有南乙不同。他是一本只能按顺序读下去的书,每一页都在颠覆前一页的内容。正当他还想继续的时候,排练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很大的一嗓子“早上好!”,是活力满满的迟之阳他相当没有眼力见地钻到两人中间,一听说南乙要弹琴,立刻拎了个椅子挤进来

"我也听听。

“嗯。”南乙点了头,眼神在奏一隅身上稍作停留

奏一隅一反常态地没有着急,把这已经冒了头的小插曲按下不表,只是在B组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小排练室越来越满时,凑到南乙耳边”晚上再聊。‘

伴随这四个字的气流好像久久地萦绕在南乙耳畔,无论房间里的器乐声多响亮、多复杂,都没能将它消除在摄像机的监视下,他们表现得和其他人无异,只不过是排练室里单纯的两个乐手,弹琴、写歌、排练。南乙和阿迅讨论着编曲上的小细节,秦一隅和绣眼为几句歌词反复斟酌,以“霸凌”为主题写歌,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容易,每个人在生活中或多或少受到过伤害,也尝试走出来,现在又必须将这些伤口再度撕开,作为灵感但这也是这群风格迥异的乐手唯一的共同点,是情感上不言自明的关联

接近中午的时候,阿迅的弟弟跑了过来。

这还是南乙第一次正式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他仔细打量着长相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异的两张脸,感觉很奇特"你们真的要把所有人都塞到一个舞台上啊。”倪迟两手插在卫衣前面的口袋里,一脸的不可思议。

迟之阳不喜欢他用“塞”这个字眼,很直白地怼了回去:“是啊,你有什么意见吗?"

”那也得听完才能给意见呀。”倪迟笑嘻嘻搂住了阿迅的脖子,冲他一个人说,“你都不弹给我听一听,哥,比个赛而已,把我当外人了啊。谁知阿迅的脑子还停留在五分钟前,他从倪迟的胳膊下面逃脱,来到南乙面前,直愣愣说:“你说得对,主歌和副歌之间,需要一个器乐做连接.....南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脸很黑的倪迟,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用什么好?

“电吉他加效果器.....够不够?”阿迅想试试,倪迟却故意来捣乱

“哥,你陪我吃午饭吧,我最近胃口不好,都瘦了。

阿迅却没有被他干扰到,调整了吉他的音色,弹了一下,看向南乙,;“比如这样?

南乙摇摇头,“不够尖。我想想...

这时候阿迅趁空档,敷衍了一下弟弟:“我有健胃消食片,一会儿给你。

倪迟人都傻眼了。

他最了解自己的哥哥,一写起歌来什么都听不进去,本来反应就慢,现在就是连注意力都收缩成一个小点儿,挪都挪不开这边收效甚微,他干脆从南乙下手,往南乙跟前一坐

“你知道吗?我们乐队的贝斯手尼克可喜欢你了,他前几天把你海选改编的狮心的贝斯谱扒出来了。”怎么扒的?又没有官方视频。

“所以我说他喜欢你啊。”倪迟语气有些夸张,“他在网上搜了好多海选现场乐迷拍的视频,都是片段,愣是一个个看完,把完整的贝斯线扒出来了。他不好意思来找你,你要没事儿的话,去我们排练室玩儿呗,我们......还没说完,这个本就拥挤的三人小角落又插进来一位重量级嘉宾。

“这里用电吉他冲击力不够。

听到秦一隅的声音,南乙抬起了脸。他没有看他,看上去好像是对站在一旁抱着吉他的阿迅说的。

“那应该用什么?”阿迅扭头看秦一隅,“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嘛,有倒是有.....”他说完,看向倪迟,“但这算组内机密吧,我可不想让竞争对手知道。’

三分钟后,倪迟被阿迅硬生生赶出了B组排练室

”哥!你怎么这样?

阿迅关门前,慢吞吞向他承诺:“会陪你吃晚饭的

”你可真行。”坐在原地的南乙盯着奏一隅,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奏一隅却说:“那还是你行。

阿迅一回来,三人把旋律线重新捋了一遍,结合歌词,奏一隅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这实现起来很困难。“这个得现学,还不能我来,我得唱副歌。

几秒后,南乙主动说:“我来吧。阿迅是主音吉他,绣眼要伴唱,这里腾不出空档。

“可是.....”阿迅有些犹豫,“这个不好学吧。

“我可以。”南乙语气很定,“放心,我学东西很快。

奏一隅倒是很放心,他对南乙的学习能力有极高的信任。

“我可以找姚景帮忙,他之前研究生的导师就是这方面的大师。

南乙想到上次找姚景借卡林巴琴的场景,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时间不多,他必须尽早排好自己的部分,才有余力学新的东西。昨晚休息不够,吃晚饭的时候南乙就昏昏沉沉,没吃多少便独自回宿舍补觉,一觉睡了四个小时。

睁眼的时候,奏一隅坐在床边,很安静地盯着他看

“醒了?

南乙缓慢地眨了眨眼,黑暗中盯着奏一隅的轮廓,判断这不是梦。他坐起来,看了眼时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奏一隅递给他一瓶水,

“半个小时前。

“那你就在这儿看了半个小时?”南乙喝完,问

奏一隅点头,笑着说:“我想听你会不会说梦话。

“我说了吗?

奏一隅摇头,“很可惜,一句也没有。还以为你会在梦里喊我的名字呢。

这么离谱的事儿连你都没做过。南乙在心里说

“要不要跟我玩儿个游戏?”奏一隅话锋一转,捉住了他的手。

南乙还没彻底清醒,反应有些迟钝,还想着早上他说的最后那句话:“你不是说要继续聊?

“干聊太没意思了。”秦一隅靠得很近,大片的影子落下来,像纱一样笼罩住南乙。

“知道吗?我有一阵子特别爱玩推理游戏。拿到一些碎片式的线索。然后一点点还原事情的直相。特别有趣。‘”你要和我玩?”南乙抬眼看他,“推理游戏有标准答案,你可以对照,但你想猜的事实和真相,只能通过我的口述得到。人是可以说谎的。奏一隅一根一根捋着他的手指,最后握在手心,“我觉得你不会对我撒谎,你最多就是不说。

一点儿也没说错。南乙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说,你被他吃透了

“怎么玩?

奏一隅抬起头,一副早知道他会同意的表情

”我猜对一条,你就按我的要求做一件事。

“如果你猜错了呢?”南乙看着他

“那反过来,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我无条件同意。

南乙把他心里想的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先发制人,故意提出:“不可以提接吻。

奉一隅果然蔫儿了一半,“你这也太过分了。

“同不同意?

”行。”怕南乙反悔,奏一隅应下来,然后迫不及待开始了游戏,“那我开始了。

南乙虽然表面云淡风轻,但其实心跳得快极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被揭穿,竟然会是这样的过程。也只有奏一隅想得出来

这一晚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

“我想想.....”秦一隅顿了顿,用十分确切的语气开口,“你是2022年的2月初去的瑞士,Laxx滑雪场,因为林逸青那一年提前休了年假,1月31号在社交平台上发了滑雪场的照片,你知道他是周淮的表哥,为了通过周淮找到我的下落,所以跟着他去了瑞土,就像你当初说的那个骑摩托车的大哥,你出一样,想办法帮到了林逸青,所以和他成功搭上了线,对吗?

“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南乙问。

“不是,林逸青只说了你去找周淮,其余什么都没说。我俩关系一般,他也不会轻易告诉我的。”奏一隅笑了笑,“不过我了解他,他防备心很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套上近乎的人,除非你真的帮了他一个大忙。“所以我去搜了那段时间去Laxx的人发在网上的内容,发现2月11号晚上下过新雪,很大一场,之后好多人同时提到,有好多人滑野雪掉进了树井里,其中有一个是亚裔,男性,据他们描述,很年轻。“以我对林逸青的了解,他那个人非常喜欢玩道外粉雪,并且从不结伴,我还经常开玩笑,说滑雪死的都是他这样会滑的。奏一隅盯着南乙平静的脸,“所以我猜,2月12号,他野滑掉进了树井,被雪埋了,你跟着他,把他救了出来,是吗?他握着小小的一个碎片,拽出了南乙漫长的记忆。

”是。

奏一隅挑了挑眉,“那这一回合我赢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找出这么多信息,还拼凑得如此精准,南乙不得不佩服,输也输得痛快。

更痛快的是,奏一隅竟然好奇到这种程度,这是超出他想象的,换做另一个人,恐怕他不会这样浪费时间、掏空心思去搜索尽管一时间想不到奏一隅会提出什么要求,但南乙也没那么在乎,权当在玩大冒险,

“想要我做什么?说吧。

奏一隅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打量着他,片刻后伸出手,拽了一下他连帽卫衣的抽绳。

他沉声说:“把这件衣服脱了,

这个要求显然超出了南乙所认知的“大冒险”的范围,他怔了一秒。

奏一隅笑了笑,盯着他,用一脸无辜的表情问:“想反悔吗?

“没有。”南乙扯住衣服下摆,抬手脱掉,扔到一边,将里面的黑色短神扯平整,然后看向奏一隅

"可以了?

“嗯。”奏一隅心满意足地抿开嘴角的笑意。他靠近了一些,伸手理了理南乙脱衣服弄乱的头发,指尖有意无意蹭过他的耳廓。“不打算把那天发生的事仔细交代一下吗?

距离拉近,呼吸声在黑暗中也变得格外清晰

南乙清楚地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层层剥开,但他没有喊停。

“我是4号到的Laxx,之后就一直跟着他。

南乙的声音很轻,冷静地叙述着,好像事不关己。

“但除了在雪场,其他地方都接近不了。期间也有很多人试图和他搭讪,都被拒绝了,整整一周下来,我一点收获都没有,一直到12号那天。下了大雪的第二天其实不适合滑雪,但我看他上了山,就跟过去了。"“你疯了吗?”泰一隅打断了他,

“他的水平可以和专业运动员板手腕。都载进夫了。你呢。你学了多久,。那是极限运动。你才16岩。不怕把命搭在那儿,?他最开始语气还管平静可渐渐地忽然有些激动听上夫像在生气

南乙,不理解他为什么生气。看到他这么不计代价去跟踪一个人,不应该觉得可怕才对吗?

“我很滿慎。

“你以为这是谨慎就可以避免的吗?”秦一隅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变得有些重了,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些掉进树井里的人发的内容,都差一点喘不过气,我知道大概率那个掉进去的是林逸青,否则他不会帮你,但是.....“但是什么?”南乙还是不懂

奏一隅抬起头,”但我很怕是你。

南乙愣了一秒

他自己都没有想象过落入树井、被雪掩埋的场景,为什么奏一隅会有这样的想象

他在怕什么,难道是觉得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他,会令他很有负担吗?

为了让他减轻这种感觉,南乙又说:“我想接近他,也不全是为了找你,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能有什么私心?”秦一隅故意拿话噎他,“难不成你喜欢他?

南乙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比刚才的情绪还重了,于是他也不假思索道:“我喜欢他会跟你接吻?这个反问句虽然语气不善,但给人的爽感不亚于一个想要减肥的人听到别人骂一句“你怎么瘦成这个死样子”于是奏一隅脸上的笑都快憋不住了

南乙不知道他又莫名其妙笑什么,但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奏一隅了,这人的脑内构造就是和常人不太一样“还继续吗?

”当然了。

但在他开口提出第二个猜想之前,忽然靠近,捧住了南乙的脸,轻柔地啄了啄他的嘴唇

南乙的胜负欲猛地作祟:“你都没猜,而且我说了不允许提接吻.....

“这是我们日常的额度啊。”秦一隅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无辜,“我今天还一口没亲呢。

这游戏还带插播广告的....

南乙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如今的身份。

”好吧。

奏一隅的手依旧捧着他的脸,贴得还是那么近,南乙被他逼在床头,仰着脸,躲也没处躲,全然一副承受的姿态。温热的气流自上而下淌下来,在他的皮肤上蔓延。黑暗的空间里,视野很不明亮,奏一隅的红色针织衫鲜明得像一团火。宿舍暖气开得太高,明明只穿了单薄的T恤,可南乙还是觉得热,连嗓子眼都干燥得发痒,好像有热气在往外涌他的喉结动了动

奏一隅轻笑了一声,亲密地拱了南乙的鼻梁一这是两人都能读懂的暗示,然后他低下头,贴着南乙张了嘴唇,气息已经先一步交缠。南乙呼吸乱了,之前的许多次吻已经驯化了他。因此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接受这个吻的反应,自然而然地贴了上去,手也下意识握住了奏一隅的脖颈,掌心和纹身摩擦着。但这个亲吻并没有真正实现,奏一隅故意向后躲了躲,避开了,留南乙独自维持着接吻的状态,还倒打一耙。”想亲我?

“这么禁不住逗啊,不是很厉害吗?自己一个人就敢跑去野滑.....

没等他说完,南乙攥住他的衣领,直接用一个有些暴力的吻堵住了奏一隅那些教训人的话。舌尖刚缠上来,他就故意用犬齿咬了下去,只不过力道很轻,造不成实质性伤害。退出来时,南乙的嘴唇变得很红,月色下亮晶晶的,泛着薄薄的水光。

“这不是遂了你的愿吗?

他用手背擦了嘴唇,“你别高兴得晕过去了。

谁知奏一隅真的直愣愣向后倒去,砰的倒在床上,还捂着心口

南乙拿脚尖碰了碰他的手肘,“晕自己床上去。

“我还没玩完呢。”秦一隅侧过身,

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你今晚会输个精光。

南乙看了一眼自己薄薄的T恤衫,并不相信秦一隅能靠着这么一点信息全部猜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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