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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章(1 / 1)

未东来到了扶仙后, 第一件事就是写一道奏表,表达自己在接到圣旨后马不停蹄就回来了,半点都不敢拖延, 以后一定忠心效忠陛下。

第二件事, 就是把写了很久的家信寄出去。

先国后家, 多么忠心啊。

为了表达忠心之意,家信特地比奏表晚了两天才发。

做完这两件事,未东来才把衙门里的人都招过来, 询问他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事, 城中各家可安稳, 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等等。

衙门里的人见到未大人那是相当的亲热!每一个被叫到书房相谈的人都恨不能把心肝肠子都掏出来给未大人看一看他们的忠心。

在未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别人肯定是没有他忠心的!

——每一个人都这么说。

至于扶仙有没有出什么事, 那也确实是有的。

上皇崩后, 全城守国孝,升斗小民倒是都乖乖的,没什么问题, 城中各家也就是死了几个人而已。

未东来放下茶, 仔细探问:“都是怎么死的?”

师爷坐在下首,一个一个回禀:“张家, 死了个老太太,是久病之人, 丈夫早早去世, 只有两个已嫁的女儿, 先是依附大女儿过活,后来去了寡妇庙,是死在庙里的。”

未东来有点惊讶:“张家?”

张家是本地著姓, 虽然已经有些败落了。在他到扶仙时,张家还有一个男丁在衙门里任胥吏,也算是累世官宦人家——因为胥吏大多是世袭的,父死子继。虽是小官,却也不容小看,因为世袭之职,必定在城中有许多故旧。

张胥吏的父亲就是刑名师爷。张胥吏是比不过父亲有本事,才屈居胥吏,做一些文书抄写的工作。

但是不巧,张胥吏四十岁往上的时候突然病了,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他有兄弟姐妹共三人,结果兄弟三个生的全是女儿,唯独一个妹妹生的是个儿子。

张胥吏就想让外甥接过这个位子。

衙门上下,包括未东来都没有意见的,毕竟是件小事,何况还要看张家的面子。

虽然张家只有这一个男丁当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但假如他家还挺有钱的呢?胥吏也是很重要的。

但是,妹妹的后丈夫不乐意。张家妹妹只生有一子,是前头第一个丈夫的儿子。第一个丈夫死后,她又自己找人嫁了,是个面貌俊秀的浪荡子,不事生产,只会花她的嫁妆钱。

张胥吏见妹妹也没有再生第二个孩子,对这个妹夫就懒得去管。

结果现在就是这个后夫不乐意前夫的儿子去当胥吏:“得一个好差!”。

后妹夫也没遮掩,明说就是不想说继儿子有好日子过。

“他平时就不管我叫爹,日渐长大,再当个小官,更不把我这爹放在眼中了”。

张家妹妹就不太想让儿子去接班了,她想得更多,担心这个儿子回头就不是自己的了,变成张胥吏的了。

这个外甥小子见此,赌气出去做学徒了,跟师傅签了个长契,讲定学成后要在师傅家干三十五年的活,白干,差不多就是把自己卖了。

张胥吏本就病着,被这糊涂事气得卧床不起了。

衙门里的事也不能等他,本来让他外甥接班就是人情,不是必须的。未东来问清缘由后,就让衙门里的人自己推举,推了另一个人来接班。

到此,张家算是一个衙门里的人都没有了。家中还是有些钱的,生活也并不窘迫。张胥吏的女儿出嫁,也是嫁给了本城另一著姓,家资殷盛。

这样的人家,竟然让自家的老太太去住寡妇庙,真是太丢人了。虽然跟张胥吏不是一支的,也是同一族的亲人。

此前并不是没人知道这事,但张家自己的事,外人也不会多嘴。现在老太太死在寡妇庙里了,她的两个女儿就都受责备了,不说人人去骂,城里也是议论纷纷。

这件事,师爷特意提起就是因为已经引起风言风语了,衙门就不能再坐视了。正好未大人回来了,赶紧问问怎么办。

未东来叹气:“唉,我要是去问一句,这两个女人只怕是都活不成了。她们二人应该也早早成过亲了吧?家中有丈夫儿女吧?”

师爷:“确实是都成了亲,也都有孩子。”

未东来才办过年家,不想再杀人,何况这是张家自己的事,他身为本地父母,问是该问,但不能乱问。

未东来:“等我看一看再说。还有别家没有?”

师爷:“邵家的一位老爷死了。”

邵家也曾是本城大姓,但是已经败落了。邵家是做商人的,曾积下巨富。后来邵家老太爷死了以后,邵家的钱就渐渐存不住了。

未东来:“邵家现在应该不剩几个人了吧?”

师爷:“此人有一妻一子,父母已逝,无兄弟姐妹。儿子在外求学,妻子别居,他死的时候,身边并没有旁人,只有下人在。”

未东来头疼起来。

儿子求学,妻子别居,在没事的时候都可以,但一旦像现在这样,家主死了,儿子不在,妻子也不在,这两个都是要抓回来问罪的。

索性邵家也没有人了,未东来决断很快:“命其子回乡居丧,其妻罚钱五百,看在其已有儿孙的份上,由其子领杖三十,代母受刑。其妻归家,不得再嫁。”

师爷赶紧写下来。

未东来:“仆人们查问是否有不法,无事可赦。”

师爷:“大人慈悲。”

未东来:“此事本就不与下人相干。有妻有子,还落得无人照管的下场,唉。”

一直到天交黄昏,这些事也没处理完。

未东来问得头昏脑胀,一听敲钟了,赶紧催师爷回家,他也回后院去了。

后院里一派热热闹闹的。

穿过庭院,再过一道月洞门,就是后院了。

以前这里只有下人来来去去,现在重新立了规矩,衙门的小吏都只能在月洞门外传话,后面已经不许进了。

新雇来的下人看到未东来过来,连忙行礼问好:“老爷下衙了?”

未东来笑着说:“今日夫人做什么事了?”

下人说:“给大少爷准备行李呢,还请了裁缝铺子的人来量衣服裁衣服,就是家里没存多少布料。”

未东来啊呀一声,快步走进去,绕过回廊就是面阔五间的正房。

楚嫣然、楚颜、未起宁都在这里。还有三个丫头,还有两个女裁缝。

还有才买来的两个小丫头。

一屋子的人都忙得没注意到未东来进来了。

还是楚颜看到,连忙示意未起宁。

未起宁就喊:“父亲来了。”

两个女裁缝和丫头们才赶紧避开,向未大人问好。

楚颜和未起宁也向未大人问好。

未大人一并略过,只对楚嫣然说:“是我疏忽了,存的衣料不够多。先暂时做几件应应急,我寻人找去。”

他考虑过守孝的种种,还准备了许多给妻子和儿子的礼物,但是落到眼前,还是有许多不足。

未起宁换了书院,就正好是国孝,他去上学的衣服鞋袜就要全都重做。

楚嫣然和楚颜是从寺里突然到这边来的,家里的东西几乎都没带上,而且扶仙气候不同,此地的风俗也不同,衣饰都不一样,再加上是国孝,没有店铺可以买新的,只能请裁缝来重做。

未东来给楚嫣然准备的衣服再多,孝服还是不够,他也给妻子准备了一些布料,但是一个人用不了,三个人就不够了。

楚嫣然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了一家裁缝到家里住着,连三赶四先把家里人的衣服赶出来几身。

未起宁需要出去见人的衣服。

楚颜需要居丧的新衣服,还要符合扶仙的气候和风俗。

未东来听了只说好:“夫人思虑周详,极好!”

他再看那两个女裁缝,说:“好好服侍夫人和小姐。”

两个女裁缝连声称是。

这一家裁缝是一对夫妻带着三个孩子,再加四个签了长契的徒弟,一共九个人。

未东来这间官邸占地极大,他是本地父母,各家捐钱捐物的,房子肯定不能小了,前衙后院的设计也是方便大人生活。

楚嫣然从宅子里挑了个小院子给这一家人住,她跟他们签了三年的契。她算着居丧一年,肯定少不了衣服针线,然后要是给楚颜和未起宁定亲,那就又有许多活要做,如果紧接着成亲,那就更少不了了。

她还没有问楚颜是怎么想的,她既担心又害怕,觉得此事不能突然跑去问,更不能吓着楚颜,让她心事更重。她打算是先不问,慢慢探查她对未起宁是什么心思,对这个亲事又是什么想法。

两个女裁缝量完尺寸,问清要求就先走了。

楚颜也拉着未起宁走了。

未东来才对楚嫣然说:“布料的事不必担心。我看这几日就会有人来拜访了,他们要是送些吃喝穿用之物,你看着不贵重的都可以收下来。”

楚嫣然点头:“我知道了。衙门中的事急不急?”

未东来叹道:“倒也不急,就是麻烦得很,唉,晚间我再与你说。”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未东来就把张家那一对姐妹的事给说了。

放任老母死在寡妇庙里,说恶到极致也没有,但绝对配得上一句“没良心!”。

未起宁:“这确实是难以相信。会不会有什么缘故?张老妇人不是曾经随长女居住吗?为什么又突然从长女那里离开了?是不是长女的丈夫不乐意?”

未东来:“我已经将这二女的丈夫传来了,明日问他们,必有分晓。宁儿,你怎么看?”

未起宁摇头叹气:“难以置信。想不出是什么缘故能放任老母在外不管。照爹你说的,张家也不是穷。莫不是女婿家穷?张家女儿嫁的不是有钱人家吗?”

楚嫣然摇头:“就是庄户人家也没有把老母亲往外赶的。别说是跟女儿住,就是跟侄女外甥住,也不能把老人往外赶。官府哪有不问的?”

楚颜沉默不语。

未起宁看她,问:“妹妹看呢?”

楚颜:“我又不认识这家人,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过总脱不去两个理由:一个是钱,一个是情份。”

她说:“要么就是钱闹的,或是财产分得不均,或是一个有钱一个没钱;要么就是感情不够好。亲生的父母子女,也不是就天生该好好的,总有这个不好,或是那个不好。”

未东来笑着说:“颜儿说的通透。我看也是如此,宁儿,如果你有意,明日随我上堂,听一听是什么缘故。回来学给你娘跟你妹妹听。”

未起宁的眼睛就亮了!

张氏二女的丈夫已经提来了,在大牢里住了一夜,早上提到衙门大堂前时,屁滚尿流,不等未大人上来,就连连磕头,语无论次。

未起宁穿一身居丧的麻布衣服,站在下首,十分震惊的看着这两个男人像地上的虫一样在爬,浑身都是土,半点斯文也没有了。

未东来:“这怎么问话?左右!”

左右站着的衙差拿着大棒在地上咣咣砸。

那两人本来还能说话,现在直接瘫了。

未东来:“架起来。”

两侧各出来两个衙差,将这二人提起,扭臂按头踩在堂上。

未东来:“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这二人被衙差这么提着,虽然骨软似泥,但脑袋好歹是清醒了,赶紧依言答话。

“在下朱思文。”

“在下赵常思。”

未东来:“可知为何将你二人提来?”说罢,目视一旁的师爷。

师爷上前,对这二人仔细地说:“张氏妇有女二人,日前却死在了寄养庙里,你二人可知情由?”

这两个男人早猜到是这件事,当下争先恐后的说话,生怕慢一步就挨打了。

“此事……”

“在下有话要讲……”

师爷:“一个一个说!”

由朱思文先说,他是张氏长女之夫。他说张氏妇由他夫妻二人奉养已有十余年了,当日是张氏妇自己想去寄养庙里住着,不肯再住在他家,所以此事不能怪他们夫妻。

然后赵常思也开口说是张氏妇确实是自己要求去寄养庙的,并非是他们子孙不孝顺。

未东来看了一眼还在迷茫的未起宁,显然儿子是听了他们的话在犯迷糊。

未东来:“此言不实,左右,传杖。”

不等这两人再说谎,衙差就把人拖下去打了。

未大人没说打多少下,那就打到大人喊停为止。

十杖过后,两个男人都喘不上气来了。

未东来叫停,把人再拖过来问话。

这一回拖过来时,就拖出两条鲜红的血痕,还有屎尿等污物,堂上的气味就难闻起来。

未东来习惯了,他坐在上风口,其实闻不到。

但在下首的未起宁就闻到了,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才问过一次话就快被打死的人,当即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未东来担心儿子,只能暗示师爷。

师爷赶紧去把大少爷扶回后堂,再出来问话。

挨过一回打,这次问得就容易多了。刚才还以为能逃过去的二人也不再抱幻想,开始问什么答什么。

原来这张氏妇有大笔嫁妆,长女夫妻奉养她多年,将张氏妇的嫁妆给探得差不多了,长女、二女两对夫妻这十年待张氏妇也是十分的孝顺。张氏妇年过七十,担心死后两个女儿再因为她的嫁妆吵架生气,就趁在生时把嫁妆分给了两个女儿。

分的时候,并不公平。

据朱思文说,他们夫妻是长女,且奉养多年,但分得的东西不过零头,张氏妇将大半的嫁妆都给了二女夫妻。

所以拿到嫁妆后,长女夫妻就把张氏妇送到寡妇院去了。

朱思文:“那老二一家得了那么多钱,却也没将娘接回去。我们要是去接了,不就成冤大头了吗?”所以他们家也不去接。

最终张氏妇就在寡妇院死了。

不过张氏妇的丧事,两家倒是都准备大办,只是碰上国孝,不能吹打,不能宴客,不能大办,只好将张氏妇草草下葬。

张氏妇刚下葬,这件事就被告上衙门了。

未东来再问赵常思,他们家既然得了张氏妇的大笔嫁妆,又有长女奉养多年,为什么他们不将张氏妇接回去奉养呢?

赵常思:“我们家以为大姐他们会接的……”

未东来叹了口气。

本想轻轻放过张家这两姐妹,没想到倒问成了死罪。

他命人将张氏二女锁来,关到女监,命人问出口供,令其画押,再将此案卷封起上至州府,请州官定夺。

本来这等杀人案,都要等上一两年才会结果。但偏偏此案关乎女和女婿夺产陷杀其母,此时又是国孝,上皇刚去,皇上正守孝,全国都在守孝,州府飞快的把案卷批复发回来,命其速死。

不到一个月,张氏二女并朱思文、赵常思,四人明证典刑,全都人头落地了。

这两家的家产罚没,雇奴开释,有卖身契的下人被官牙带走转卖。

这二女还有子女数人,罚没为奴。

朱思文、赵常思各有父母兄弟,也都暂且收监了。

未起宁见此案如雷霆般判下,又见连朱家和赵家也都牵连进去了,震惊道:“要牵扯这么多人吗?”他小声问,“是不是因为是国孝?”

未东来说:“一半是如此。不过此案确实是丧尽天良,首恶是必死的,他们的子女也逃不过。我现在已经是轻判了。朱家赵家的人,如果不是国孝,也是要抓起来等州府上禀。现在就是看皇上的意思了。”

他诛了首恶,封了案卷,上禀皇上。如果皇上愿意放过这家人,那赵家朱家就可以逃过一死,最多财产罚没,打几板子,或是受些刑,命是可以保住的。

但如果皇上不愿意放过……

偏偏还是国孝,出了这等案子……

未东来摇头叹气,他也要写一道认罪的奏表递上去才行啊。

他的任地出了这种事,他这个父母官也有责任。

皇上那边也处理的很快,算着时间,差不多是刚递上去就被皇上看到了,然后就批了。

赵家朱家,三代以内都要死,三代以后刺字充军。家产罚没充公。

果然是重判了。

未东来十分的难过,他是不愿意杀这么多人的,但他也没料到这两家会这么大胆,钱都拿了,以前也养了十几年,好好的把老太太送走多好啊,何必呢!

赵家朱家的人就在狱里住着,点好人头,送人上路。余下刺字,充军发配。

张氏二女的子女本已入了官奴,算是捡了一条命,不想圣旨即下,未东来只好再将他们抓回来,一并砍了头。

张家比赵家朱家好,因为张氏二女没有别的兄弟姐妹,父亲早死,其母去后,这一支等于只剩下她们二姐妹了。

未东来再把张家提起来想一想,就算数三代,也就是这么多人了。

赵家朱家是真倒霉。, ,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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