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百微书院>女生耽美>明昭彩云归> 第一章 流年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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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流年催发(1 / 1)

天监十八年,初春。

天色尚早,太子箫统已在贴身太监魏雅服侍下沐浴更衣,准备去显阳殿向母亲丁贵嫔辞行。他正了正头上的太子冕,魏雅忙不迭的边为主子拂平衣袖边啧啧称赞:“怪不得人人都夸殿下姿容丰美、玉树临风,您往这儿一站,竟比那太阳光还耀眼,奴才怎么看都看不够呢。”魏雅跟随萧统多年,除了主仆之情还多了份玩伴的感觉,私下里说话不免随意些,萧统笑着打断他:“你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跟谁学的?”“奴才不敢,奴才说得都是实话。”

确实,2岁被立为太子,3岁受学《孝经》《论语》,5岁通读《五经》,过目不忘出口成章已是天赋异禀,还偏偏面若冠玉、郎艳独绝,这样的萧统站在哪里都是人群中的一道光。

显阳殿内,月娘正在给丁贵嫔梳头,贵嫔昨晚没有睡好,清丽的面庞有些苍白,眼神也略显憔悴,但依然能看出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的底子,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丁贵嫔闺名叫做丁令光,父亲是宣城太守丁道迁。据说她出生时神光之异,紫气缭绕故而取名令光。父亲抱着还是婴儿的令光去占卜,相士说此女命格非同一般,将来必是大富大贵!十四岁时,遵循父母之命丁令光嫁给当时还是雍州刺史的萧衍为妾,三年后,萧衍在建康建立南梁,成为南梁开国皇帝。不过萧衍正妻郄徽是他心中的白月光,虽然婚后只诞下三个女儿没有男嗣但丝毫不影响萧衍对她的宠爱,即便她因病早逝,即便丁令光生了太子,萧衍称帝后依然决定不立皇后,在大臣们两次上书之后才册封丁令光为贵嫔。当然,因为没有皇后,做为太子生母的丁贵嫔其实已经是无冕之后,况且丁贵嫔待人宽厚、贤良淑德,从不以太子生母为傲更不会替娘家求事,太监宫女偶尔出错也只是教导甚少责罚,所以满宫上下都很敬重她。

月娘悄悄把几根白发掩于贵嫔脑后,轻声问:“贵嫔昨晚又没睡好吧?今天还戴那只梅花簪?”贵嫔抬首看了看镜中梳好的回心髻,淡淡一笑说好,还戴梅花簪。月娘拿起梅花簪子戴在梳好的发髻上,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月娘是丁贵嫔的陪嫁丫鬟,从待字闺中到入宫数年,小姐的心思怎么会不知道呢?与其说小姐喜欢梅花簪,不如说更喜欢送簪的人啊!梅硕,那个眉清目秀笑起来眼里有星星的翩翩少年已经被永远安放在小姐心底,那可是差一点成为小姐夫婿的人啊。

此时贵嫔也正在轻轻抚摸着梅花簪上的玛瑙流苏,苏芳色的玛瑙很少见,颜色和形状都像极了生于南国的相思豆,清润微凉的触感也像极了分离那晚梅硕的双手,只是他的手更加冰冷,冷到自那以后的四季都不再分明。刻骨铭心的冷是因为在令华记忆里邻居哥哥梅硕的手一直是温暖的,无论是孩童时一起牵手跑在幽长的小巷,还是少年时上巳节一起踏青,亦或上元灯节一起执手看灯,梅硕的手都是暖暖的,暖到两个人都以为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梅硕父母是南徐人,因为诸侯纷争时局动荡迁徙到樊城,两家毗邻而居。梅父虽说是经营茶叶铺的商人,但知书达理擅长诗书与令光父亲一见如故,两人常常谈古论今把酒言欢,当时还是孩童的令光和梅硕也跟着吃过晚饭后就在院子里撒欢儿,要么你追我赶的捉迷藏,要么举着扇子飞扑流萤,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母亲喊下人给她们端来消热解暑的桂花莲子羹,两个人吃完又并肩趴在凉榻上数星星,梅硕年长两岁,父亲教过他认识天上的星宿,他便像个小先生一般把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耐心讲给令光,“令光,你看到最亮的那两颗星星了吗?左边的是牵牛星,右边的是织女星,中间是长长的银河,他们只能隔着银河遥遥相望,一年才能相聚一次”。令光顺着梅硕手指的方向努力睁大眼睛寻找,还是搞不清楚哪颗是哪颗,“梅硕哥哥,我找不到,哪一颗是呀?哪一颗是呀?”小令光着急的问到,“别急别急,我拿着你的手指给你看”,梅硕边说边牵起她的手指向星星的方向,“看到了吗?最亮的那两颗”。“看到了看到了,可是梅硕哥哥,他们为什么只能一年相聚一次呀?”“因为他们中间隔着长长的银河,只有每年七月初七的时候才会有许多喜鹊为他们搭一座鹊桥,才能在桥上相聚”。令光听的似懂非懂,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牵起刚刚才放下的梅硕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梅硕哥哥,我不要一年相聚一次,我要每天都与你在一起”!7岁的梅硕看着5岁的令光,也异常坚定的回道:“我也要每天都与你在一起”。那个夏夜两个小小的人儿彼此许下诺言后或许因为玩得太累,竟一起在凉榻上睡着了,睡梦中还牵着手,直到各自的父亲把他们抱回房。

童年本就是一生之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何况还多了一个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玩伴,自然是丁令光记忆里最纯粹的美好。随着年龄增长两人渐渐懂得了男女有别再加上梅硕开始参与家中茶叶铺生意,反而见面次数没有少时频繁,各自体会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但两人都笃定的等待着水到渠成的长厢厮守。

丁令光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绣的第一只香囊也是送给梅硕的,精心挑选了各色丝线,一针一针把满心情意诉诸手端,天水碧的云朵底色盛开几支胭脂粉的寒梅,清新雅致,和梅硕极其相配。绣好还和月娘一起采了佩兰、藿香、丁香、薄荷晾干捣碎装进香囊,亲手交给梅硕时他开心得笑眼盈盈,立刻系于腰间,还闹着说以后每年令光都要绣一个给他,一直到100岁。还说已经禀告父母纳采问名,今年就要把她娶回家,其实双方父母早已默许了这门亲事,令光羞红了脸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身跑开了。虽然心里已经憧憬了千百遍嫁给他的场景。可是,萧衍出现了,幸福戛然而止。倘若知道结果,她说什么也不会那个午后在汉水边戏水被巡视的萧衍看见,那样一切都不会改变,她会顺理成章的嫁给梅硕,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平凡而安稳的渡过一生。可偏偏,毫无征兆的她被贵族宗室、樊城最高长官萧衍一眼看中,当天就送去了聘礼,丁父开始也想拒绝,知女莫若父,他怎会不知道女儿对梅硕的一往情深,可拒绝的结果是一列士兵包围了丁府,没有萧衍的允许禁止任何人出入!除了妥协还能怎样?没有如果,她改变不了命运,哭过闹过绝食过,面对萧衍的软硬兼施,最后还是输给了父亲的苦口婆心和母亲的泪水涟涟,唯一的要求就是再见梅硕一面。于是那个最冷的雪夜,清冽的月光映在雪上,四周仿若白昼,月娘远远看着,两个如同雕塑一般的人一言不发,相互凝视着惨白的脸庞,泪盈于睫。良久,梅硕从怀中掏出一支梅花簪,颤抖着戴在令光发髻上,又为令光拭去止也止不住的泪水,令光泣不成声的抓住他的手,想奋不顾身却无能为力,指尖的冰冷仿佛凝固了一切。直到今天雪夜的情景还会常常入梦,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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