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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1 / 1)

余曜打算徒手攀登黎明之墙的消息传得飞快。

但除去对余曜深信不疑的资深粉丝们,大部分人都持保留和怀疑态度。

以户外攀岩圈表现得更加明显。

不少知名人士纷纷发文表示,梦想很远大,年轻人的雄心壮志值得赞叹。

但是黎明之墙?

还是算了吧!

接近90°的光滑山体,有绳索保护的自由攀登都够困难的,徒手攀岩的可能性几乎就等于零。

已经在酋长岩盘桓数年,完攀多条线路的攀岩大神布鲁诺也在自己的社交主页上发布感慨。

【cp】@布鲁诺:听说有个滑雪天才少年要来徒手攀登黎明之墙?酋长岩和蝴蝶崖可不一样,黎明之墙和搭便车也不一样,如果他仍然坚持的话,耸肩耸肩.jpg,那么好吧,祝他好运!

这条动态带着布鲁诺特有的诙谐和打趣。

但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多少透着那么一股子阴阳怪气。

闻风而来的鱼粉里就有人在评论区吐槽。

【小鱼的运气是出了名的糟糕,祝他好运emmm……这句话真的不是在嘲讽他嘛】

布鲁诺的粉丝当场就不乐意了。

【一句客套话而已,至于上纲上线吗,再说了,想上黎明之墙,没有点好运能行?】

【就是,谁知道他运气好不好,如果真没有这份好运气的话,最好别动这个脑筋,不然就是有去无回】

最先吐槽的粉丝忍不住反驳。

【小鱼的运气是出奇的差,布鲁诺连小鱼攀登过蝴蝶崖都知道,冬奥会又那么火,他会不知道小鱼的抽签魔咒?】

这点布鲁诺的粉丝答不上来,但并不妨碍他们觉得鱼粉不识好人心。

【布鲁诺明明是在救他,酋长岩是攀岩的王冠,黎明之墙是王冠上最璀璨的明珠,想要摘下它,一定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布鲁诺本人也在此时站出来澄清。

【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是攀登黎明之墙非常危险,没有好运气的人不应该选择冒险】

什么意思?

没有好运气的人不配爬酋长岩吗?

这句话一出,布鲁诺的粉丝自己都有点感觉不是滋味。

好家伙,这澄清还不如不澄清呢!

要不是他们知道布鲁诺数十年如一日,现实不吭声,网上一说话就这个鬼样子,也要怀疑自家运动员是不是在明嘲暗讽那位体育圈的新起之秀。

评论区的鱼粉更是一下就炸开了锅。

【呵呵,我们家小鱼运气不好就不该挑战酋长岩了呗】

【攀岩靠的不是实力而是运气?布鲁诺你自己品品,这话合适吗?】

【我不管我不管,我们小鱼敢放话就一定敢去,他立的flag就没有倒过!】

评论区一开始全是一边倒。

主要是布鲁诺的粉丝自知理亏

,生怕越描越黑,压根就没敢吱声。

可渐渐地看见鱼粉们一直在评论区反复强调余曜一定能成功之后,这些野攀爱好者们心里的火气也起来了。

?本作者曲临青提醒您最全的《我靠极限运动封神》尽在[],域名[(

他们家布鲁诺说话是不好听了点。

但一个才跨界的运动员,在攀岩圈都还没有混出名堂,就敢张口闭口黎明之墙,粉丝也这么自信嚣张?

余曜他凭什么!

有个暴脾气的布鲁诺粉丝直接把嘲讽值拉满。

【等余真的做到了再说吧】

【我们劝的是保命,你们粉丝却是想要他去死】

【酋长岩是那么好征服的吗,丧命的运动员还少吗,别等到传说彻底终结在这里才开始后悔】

言论一涉及生死。

评论区的矛盾就开始升级。

更多户外攀岩爱好者们闻风赶来,加入其中。

倒不是说他们觉得布鲁诺和他的粉丝们的话没问题。

主要是余曜一上来就官宣自己要挑战酋长岩,还是最难最艰险的黎明之墙,很多人心里都有那么点微妙的不爽。

就好像自己心中珍之重之、神圣无比的朝圣之所被人轻易看扁了一样。

余在单板滑雪领域是很厉害,可那又如何?

隔行如隔山!

他连国际上的大赛都没有参加过,野攀经历更是稀少的可怜。

他的粉丝怎么敢信誓旦旦打包票说一定会成功?

这分明是不够敬畏攀岩和大自然的表现!

拿我们的毕生所爱来博热度引关注的运动员和粉丝什么的,最讨厌了。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网络混战。

明明余曜本人从头到尾只分享了一张自己拍摄的风景图片,之后压根就没有再出现。

但#余曜黎明之墙#的话题还是被一举送上了各国热趋。

a国,RedBull媒体之家。

自从发布消息后,工作人员就一直在实时监测着话题数据情况。

然后就很惊奇地发现——

消息才发布了不到半天,与话题有关的实时热度就已经突破了他们旗下不少签约运动员的历史记录最高值!

这可真是一次令人惊艳的首度亮相。

“哦,我的上帝,我算是知道总部为什么宁可走加急流程,也要争分夺秒地把余签下来,他简直自带热度!幸好没有被我们的竞争对手们把他抢走!”

某个工作人员这样感慨道。

他隔壁桌的同事则是忧心忡忡。

“热度是上来了,但都是网友们吵架吵出来的,这样的热度对余真的有利吗?”

都还没有开始尝试攀登呢,就已经全网腥风血雨了,这样的热度明摆着就是把双刃剑。

一方面可以得到很多的关注。

另一方面呢,则是很可能对运动员的心理造成巨大压力。

最先感慨的工作人员撇了撇嘴,对同事的担忧很是不以为

意。

“亲爱的汤姆!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有圈子的地方就会吵架。这是每位知名度高的运动员早就应该知道的事情!至于余现在的热议,等他成功之后,还会是问题吗?”

那万一他没成功呢?

多愁善感的汤姆忍不住地想。

可再转念一想,他们资助的极限运动员,哪个不是在刀尖上起舞,早就做好了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准备。

黎明之墙九死一生。

要是真没成功……余大概也不会再为网上的舆论而烦恼了。

汤姆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作为一名媒体工作者,自己瞎操心那么多干嘛,替RedBull把热度维持住才是正经。

至于其他,余的专属经纪人都会解决的。

短暂为余曜担忧一瞬的工作人员很快继续投入工作。

酋长岩附近的小木屋客栈里。

余曜的专属经纪人戴维先生,也确实如汤姆所想的那样,第一时刻就赶到了优胜美地公园。

此时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少年对面。

余曜听完了对方的来意,神色平静地站起身,从橡木制作的架子上找出两个瓷罐。

少年先把标注了茶的罐子打开,轻轻嗅了嗅,确认没有发霉之类的异味之后,才询问道。

“戴维先生,你喝茶叶还是咖啡?”

戴维木着脸,“茶——不是,余,你到底有没有仔细听我刚刚说的事情?”

“听到了,也听懂了。”

但听懂归听懂。

余曜其实不太明白自家经纪人在苦恼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要采取没收手机这种偏向于强制的方式。

自己早就不是小学生了。

少年一边泡茶,一边干脆利落地拒绝,“但我并不打算把手机交给您,戴维先生。”

连他的教练们都没有收过他的手机好不好。

余曜有些哭笑不得。

“我能理解您不想让我关注网络上那些有关我的议论。但这样的事,我经历过的次数很多,并不会放在心上,您太多虑了。”

戴维眉头都皱了起来。

“但极限运动和竞技运动不同,生死攸关,你需要更加与世隔绝的环境。”

最好一丝一毫的干扰都不要有的那种。

戴维四下扫视,目光越过屋里正在扑毛线团的黑猫,落到窗外蹦跳觅食的野兔一家。

再想到进客栈时,看见的攀岩爱好者们成群结队的进出身影,经纪人先生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家客栈的环境吵闹,我会给你换个地方居住,或者我们也可以直接找辆房车。”

或许不止需要一辆。

摄影师团队和救援团队也要随行。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运动经纪人,戴维提前了解过酋长岩和黎明之墙的难度,从下飞机的那一刻就打起了十二分的心神,直接进入到紧绷周全的工作状态。

他的语气认真,提出的方案听起来就很严谨。

但余曜还是摇了摇头。

他拒绝的不止是搬家的提议。

戴维先生,我很喜欢这里,并不打算搬走。”

少年弯了弯眼,“至于手机,我最近喜欢上了拍照,手机对我来说不可或缺。”

从前跟唐清名一起攀岩的时候,余曜还好奇过。

为什么落拓不羁的唐教会走哪拍哪,时不时还要分享社交动态,总感觉这样的行为跟他的高冷桀骜人设似乎很不搭边。

那时他还猜测过,觉得可能是因为签约了运动经纪公司,需要维持热度的缘故。

这样的误解,一直持续到余曜自己在这里住下之后,见识到城市里看不到的自然风光,又遇到了很多可爱又机敏的小动物时,才算有些明白过来。

随时记录自己有所触动的场景,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少年的手机相册里已经比来时多出了不少风景和动物的图片,还跟客栈老板学会了如何用自己拍下的照片制作明信片。

想到这儿,余曜把夹着明信片的书翻开,抽出一张比较满意的递给了对面人。

“这是我用自己拍摄的照片制作的明信片,戴维先生,这张送给您。”

少年言笑晏晏,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午后碎金般热情活泼的光,看起来亮晶晶的。

他的精神状态很饱满。

如同汁水满满的黄橙子,每一粒果肉都丰盈充实。

戴维下意识评估着,并且打心眼里觉得,正摆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副十分赏心悦目的画面。

但一连两个提议都被余曜否决。

他都快要维持不住自己温和绅士的风度,恨不得现在就抓住少年拎起来疯狂抖动。

余,那可是酋长岩,是黎明之墙!

除了登顶就只有死亡一条路,稍有不慎,你说不定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能不能紧张起来,行动起来。

这个时候了,还做什么明信片!明信片在关键时刻能保命吗?

但天才运动员都有自己的脾气。

自己强行干扰,反而会影响到对方的状态。

戴维盯着那张印着黎明之墙闪耀瞬间的明信片,好半天才接受了现实。

“好吧,”他自觉地退回了自己的辅助位置,“我和团队成员都住在入园处的酒店,如果你开始行动,记得通知我们。”

戴维带着那张明信片离开,回酒店的路上都还在疑惑不解。

主要是少年的状态太奇怪了。

是肉眼可见的松弛。

那双彻底舒展开、笑如春风般的漂亮眉眼,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松懈,没有一点即将面临艰险难关的忧愁紧张,看上去也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

戴维忍不住想到自己在s国私人医院初见余曜时的情形。

那个在U型池受伤住院的运动员已经手握多枚金牌,尚

且不肯服输退赛,没道理在面对比竞技运动更加危险的极限运动时,还不赶紧预备起来。

难道是因为他的教练唐清名受伤的事让他心生触动,有了退意?

戴维心里咯噔一下,又很快摇摇头,余应该不是这么容易退缩的人。

经纪人的一肚子疑问始终没有得到解答。

但又不可能拿这种丧气话去问当事人,只好满腹狐疑地蹲在下榻酒店里,日日夜夜守着自己的手机,随时等待少年的召唤。

可接下来的几天里,手机的铃声一次都没有响起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维在度日如年的等待里都快要抓狂了。

余曜却过得异常滋润。

他觉得自己在享受难得的假期。

优胜美地公园异常广袤,占地面积足足有3100平方公里,连气候都因为山谷的巨大垂直高度差,连跨地中海气候与高原山地气候两带。

资源丰富的公园里有山峰、峡谷、河湖、瀑布,有高山牧场,也有红杉树林,还生存着鹿、松鼠、浣熊、狐狸等小动物。

无处不在的花岗岩作为灰调底色的画布上,远古时的峡谷创造者冰川只留下了一道险峻陡峭的浅浅影子,深绿林木和银色河湖才是此时峡谷里真正的主人。

美不胜收的自然风光当前。

原本要跟他组搭档的唐清名又受伤在医院,跟着急上火,焦心想要知道自家运动员能不能行的网友和经纪人不同,余曜压根就急不起来。

当然了,他也没打算让自己急。

甚至还刻意放松了心态。

急什么,有什么好急的,山就在那里。

更何况现在才二月,春风还没有吹化完酋长岩山顶整整一冬的积雪,来看火瀑布的人也还没能如愿以偿,自己急又有什么用。

余曜打定主意给自己放上两天假。

黎明之墙有三千英尺高,过于漫长的征程,注定挑战者需要的不仅仅是技巧和体力。

饱满坚韧的精神状态,同样是创造历史的关键要素。

再加上,少年本来就对这座能够孕育出世界上最高大的独立花岗岩的峡谷异常感兴趣。

于是乎,余曜每天的日常就变成了,一大早起床,洗漱完准时去看黎明之墙的日出。

然后吃早饭,锻炼活动筋骨,跟着新结识的徒步爱好者们,或者干脆自己一个人出去探索新地图。

天气特别好时,还会用轮椅推着昏迷的青年一起出去走走转转。

祁望星跟着一起转过几次,每次都累个半死。

后来干脆就把自家兄长直接打包好,双手交到少年手上,自己一个人窝在木屋里,顶着鸡窝头狂打游戏。

余曜也不需要第三人同行。

他经常一个人推着青年沿着不大陡峭的盘山公路慢慢走,时不时还停下来,投喂一下公园里大胆乞食的野鹿松鼠。

偶尔还被路过的成群小浣熊打劫过,交出

了身上的全部水果吃食才能勉强脱身。

所以再出行时,少年就跟客栈老板借了那条名为杰克的沃克猎犬。

沃克猎犬是m国的本土犬种,黄白身上有着喷漆状的黑、褐和偏红的斑点,看起来仿佛滚了一身一地的灰,说起来并不是非常符合时人的审美。

但杰克生性活泼,温顺亲人,很快就跟小七打成了一团。

字面意义上的打。

杰克似乎很喜欢这只来自遥远东方的黑色长毛猫咪。

时不时就要低吼两声,或者吐着鲜红舌头,用头去碰撞挑衅。

小黑猫团子原本懒洋洋的,不是蹲在余曜肩膀上,就是眯着眼睛窝在祁望霄的膝盖上。

这会儿一言不合被激怒,追上狗高马大的杰克就是一顿无敌猫猫拳。

一猫一狗在前面奔跑,打闹着开道。

余曜不慌不忙地推着轮椅在后面走。

再远一点,则是祁家特聘的保镖们带着□□远远地缀在后面,以免他们遇到不长眼的棕熊亦或者是灰狼。

余曜一边走,一边向前望去。

视野开阔的山谷里,晴朗的阳光透过欹斜树杈,一缕缕射下来,氧气充足的空气里弥漫的是树木、岩石和泥土混杂的芬芳。

远处还有水石相击的哗啦声。

余曜微微侧过头,就能看见一道瀑布从山而降,不够充沛的水流朦朦胧胧,如同一块悬在半空中的新娘面纱。

事实上,这条瀑布的名字就叫面纱瀑布。

妩媚柔软的瀑布将高大的花岗岩峭壁衬托得更加险峻有力。

一刚一柔带来的视觉冲击感美到让人窒息。

“这样的日子好像很不错。”

余曜回过头,自言自语地看向轮椅上的青年,脸上带着温温和和的笑,“就是如果二哥你现在醒过来就更好了。”

他把轮椅固定在地上,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空白明信片卡纸,席地而坐。

一只手握住那只已经能够习惯性反握住自己的温热大掌。

另一只手略显艰难地在明信片的背面留下短短的实时记录。

【2月24日上午,晴,与二哥同游,心情甚佳,可惜不能划船露营】

少年看着远处正在欢声笑语地扎帐篷的一家人,老实说,有点羡慕。

不过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

余曜熟练地把记好的明信片放回背包里。

然后打开手机拍下了自己看见的风景,打算等回到客栈后,用打印机把这张照片打印在空白明信片的正面。

少年的动作轻柔窸窣。

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来的小猫团子跳到了早就蹲熟的肩膀。

“爪子都脏了。”

余曜毫不留情地以洁癖之名把小猫赶了下去,却很快又在它喵呜喵呜的叫声攻势里,软下了心肠。

他从背包里找出湿巾,替小猫一只一只地擦爪垫。

很快,扛猫少年重

出江湖。

余曜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走到身上速干衣都湿了又干,才掉头回去客栈。

中午休息了一会,等到下午一点半钟,就又再度出发。

他打算带着祁望霄去看火瀑布。

余曜和着祁望星一起,艰难地把轮椅扛上了车。

这一次路程不全是徒步。

按照公园发布的最新地图,想要到达ElCapitanPiicArea,也即是酋长岩东面正对着的野餐区,就必须先从摇摆桥开车经过。

经过摇摆桥的这段路程,不能停车,不能停留,更不能下人。只有到了公园划定的停车场,才能步行抵达酋长岩野餐区。

酋长岩野餐区,也即是观看火瀑布的最佳观景地。

余曜一行人是下午一点半准时出发。

两点二十抵达停车场后,就下车赶往野餐区。

一路上都有很多人和车。

扛着专业摄影机的摄影爱好者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到达野餐区时才刚刚三点过几分钟,野餐区就已经人山人海。

余曜打眼一看,自己心仪的几个位置都已经被人抢占。

早知道就再来早一点。

少年微微抿了下唇。

不过想想就算自己早来,大概也会很不耐烦野餐区里现在人挨人的拥挤场景。

“现在怎么办?”

祁望星也看出了少年眼里的不耐,直接就问出了声。

他显然已经习惯了余曜来发号施令,并且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人,对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孩的话唯命是从有什么问题。

余曜四下看看,试图找出一个更空闲,位置更好的观景地。

但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

少年的目光来回梭巡着,突然,来之前,客栈老板得知他们要看火瀑布时,那条兴致勃勃的提议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野餐区?哦,那里一定很多人!为什么不试试我无意间发现的秘密基地呢!具体坐标在,我看看,应该是北纬37°43′37.75″,西经119°37′16.60″。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客栈老板的话言犹在耳。

余曜当机立断,“我们往这边走。”

他推着轮椅在前面开道,带着祁望星穿越人群。

祁望星跟在后面,被拥挤的人群逼出一头一身的汗,讲道理很不理解。

“这么多人都是来看火瀑布的吗?”

“火瀑布到底是什么?”

网瘾青年祁望星是被从电脑前薅出来的。

通宵的游戏让他现在都还有点缓不过来神,一个劲地打哈欠。

就算是有心想查查看,现在一手扛着余曜才从网上订购的专业摄影设备,另一手拎着几人一会要坐的折叠椅,也没办法打开手机搜索。

余曜把人领到地方,用固定闸门锁死了轮椅。

然后就把祁望星手里的折叠椅接过,一一展开△,放成正面朝向酋长岩的方向,又从包里取出保温毯替祁望霄盖上,才坐下来慢悠悠道。

“你面前的就是火瀑布。”

“啊?”

祁望星一脸痴呆地望着酋长岩山体上,从上而下的竖直山石夹缝里,淌出来两条并排溪流。

“这也能叫瀑布?不就是山顶的雪化了淌下来的雪水吗?形状跟马尾巴差不多!”

余曜笑笑,把还未拆封的暖宝宝递过来,“所以也叫马尾瀑布。”

祁望星正热着,所以接过没拆开。

他大概知道余曜还要接着说,就静静地竖着耳朵听。

余曜把拆开的暖宝宝塞进祁望霄的手边,语气不紧不慢。

“现在看上去是平平无奇,但等到夕阳西下,如果角度合适,这条马尾瀑布就会反射出夕阳橘红色的光芒,看上去如同滚滚岩浆顺着山崖飞流直下,因此而得名火瀑布。”

“只有每年二月份的中下旬才会有,还必须是前一年的冬季降雪充足,太阳落下的角度刚好合适才能看到,时长也只有短短十分钟。”

特定地点,特定时间,特定角度,还不一定会有,祁望星一下就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这什么火瀑布。

“那我们今天就能看到吗?”他期待问。

主要是余曜早上吃饭时突然说要来看火瀑布,语气太过理所应当,他还以为来了就一定能看见。

可按照余曜刚刚的说法,还要有合适的太阳角度,那就可遇而不可求了。

“赌赌运气吧。”

余曜随口应了句。

祁望星:……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祁哥,怎么了?”

见祁望星不说话,一个劲地拿眼直直看着自己,余曜奇怪反问。

祁望星腮帮子鼓起一瞬又落下,捂着脸长叹一声,手拿开时,就跟平时一样开朗爱笑。

只不过笑里心酸敷衍的味道,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祁望星大度说:“算了算了,没事没事。”

余曜并不是很信。

刚想说什么,7878就幽幽接茬。

【他大概是在想,鱼鱼你居然敢凭运气来看火瀑布,完蛋了,今天一定是白走一趟了!】

余曜:……

自己的运气就这么名声在外?

少年难得郁卒一下。

离火瀑布出现还有两小时。

余曜在心里叹一口气,想了想,就把背包里的平板拿出来,带上耳机开始刷题。

无所谓,一会瀑布出来了就见真章。

祁望星没带平板,但好在优胜美地公园因为游客众多,酋长岩又是重中之重,附近的信号非常之好。

他干脆就翻出自己上次没追完的小说,津津有味地继续往下读。

一行三个年轻人,一个昏迷,一个沉迷学习,一个在看小说。

安安静静的华国三人组在热闹非凡的野餐区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但在有心人的眼里,少年的那张过于精致的东方脸蛋,简直比一百八十瓦的超级灯泡还要闪亮。

至少对布鲁诺来说就是如此。

他无意间发现目标,把背包递给同伴,就犹豫走来。

余曜只感觉眼前光线一暗,再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一米九多的高大身影立在自己面前。

对方是标准的金发碧眼白种人。

只不过长期在野外的日晒雨淋,金发已经褪色成亚麻,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晒出的小雀斑和被风吹出的皱纹,脸上有点瘦,衬得眼睛又大又蓝,如同两颗蓝盈盈的大葡萄。

“请问有什么事吗?”

余曜下意识地客气道。

布鲁诺缩了缩脖子,飞快从口袋里找出手机,点开截图对比了一下,随即神情疑惑,自己没找错人啊,余曜不就长这样吗?

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布鲁诺试图把手机放到面前比对。

动作看上去有点傻。

同时看清对方屏幕上自己领奖时照片的余曜:……

他别开眼,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对方才咕哝了一句,“你真的是余?”

余曜还是头一次跟这种说话这么费劲的人沟通,干脆地点了点头。

高大男人的蓝眼睛一下明亮了起来。

他把自己的社交平台界面点开,“余,是我,我是布鲁诺!”

布鲁诺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连姓氏都没有说全。

但余曜早就把之前戴维来时所说的,有个知名攀岩者挑起的事端忘在脑后,别说布鲁诺了,他连粉丝们为什么吵起来的原话都没记住。

按理说布鲁诺的名气不小。

但户外攀岩又跟竞技攀岩不一样。

运动员在赛场上自然需要调查清楚自己的竞争对手情况。

可放在野外,大家又没有利益冲突,说普通点是井水不犯河水,说时髦点就是王不见王。

所以余曜还真不知道布鲁诺是哪个。

他看向对方伸出来的手,指骨粗壮有力,最不容易磨损的鱼际肌群部位都有一层薄薄老茧,是位资深的攀岩爱好者没错了。

余曜看手识人,跟对方客套地握了握手,“布鲁诺你好,我是余曜。”

见少年态度温和,原本心里忸怩的布鲁诺松了好大一口气。

不过事情因自己而起,一句不好意思还是要说的。

网上嘲讽社牛,现实社恐无比的一米九大高个儿给自己戴上了痛苦面具,期期艾艾道。

“余,很抱歉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是专程想来告诉你,”布鲁诺绞尽脑汁地逼迫自己一字一句地往外挤,“我绝对没有嘲笑你运气不好的意思。”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一脸的“我知道你运气不好,对不起,我不应该嘲笑你”的表情有多么显眼

一会儿时间,已经被提醒好几次的余曜:……

【哈哈哈哈哈哈哈】

7878笑到满地打滚。

深有同感的祁望星也捂着嘴,埋头进自家二哥的保温毯里努力不笑出声。

唯一没笑的余曜脸僵了下,突然就不想知道布鲁诺到底在网上说了什么了。

左不过就是在网友们对自己的质疑声里添了把火。

无所谓,反正就算没有这把火,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自己能征服黎明之墙。

不说别的,余曜敢保证,野餐区现在这么多人,如果出一个调查问卷,他能拿到的肯定票数绝对不超过十张。

就这,还极有可能是出于冬奥才过去,自己还没有褪色的十级滤镜。

所以多一个布鲁诺不多,少一个布鲁诺不少。

余曜敷衍几句把人打发走。

布鲁诺如释重负地匆匆离开,逃跑速度跟他在网上冲浪的速度完全成反比。

眼见火瀑布的时间就要到来,余曜刚要戴上耳机打算争分夺秒再刷几题,不远处,就传来了熟悉嗓音的兴奋喊声。

“小余!”

余曜转身一看,是谢海清和唐清名。

唐清名是被谢海青用轮椅推着来的,打了石膏的胳膊挂在脖子上,随着轮椅的颠簸不断晃动,看上去很有点狼狈。

不是,唐教不住院过来这里干什么。

少年站起身就迎过去,“唐教,谢哥,你们怎么来了?”

余曜第一眼先看的谢海青。

红毛青年就冲下面努努嘴,示意是唐清名非要来的。

余曜只得接过轮椅,把唐清名推到跟祁望霄并排的位置上,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你是因为这个男人才一直没有出发?”

唐清名打量着隔壁轮椅上只闻其名,第一次见到真人的昏睡青年,冷不丁地就来了这么一句。

余曜:?

莫名就有一种自己被指责玩物丧志的感觉。

他正要说怎么可能,一旁知道点底细的祁望星就虚张声势地抢着开口。

“什么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我二哥有名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祁望霄。”

唐清名挑挑眉,没说什么,但一味只注视着余曜的眼神,摆明了是不想跟他说话。

讲道理,这样的态度还挺气人的。

祁望星这下可算知道宋双成天天叨叨着,骂小兔崽子到底是在骂谁了。

他心里虚,又想到教练到底是余曜的教练,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怕余曜难做,干脆推着自家二哥逃也似地往一边去,摆明了不想跟唐清名有交集。

唐清名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不生气,他就是故意把闲杂人等都气走的。

人一清场,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余曜,你来酋长岩也有好几天了,却一直没有去攀岩,是有什么原因吗?”

唐清名眼底

的关心很深很隐晦。

但还是被少年清清楚楚地看了出来。

得,余曜这下可算知道自家教练坐着轮椅也要过来找自己的原因了。

原来是来催计划的。

他有点无奈?[(,还有点好笑。

干脆把自己的折叠椅拉到了轮椅的对面,打开背包,打算跟自家教练分享一下自己最近的收获,用事实说话。

东西有点多,余曜很认真地翻找。

周围的人声渐渐沸腾起来。

此时是下午五点半。

正常情况下,火瀑布已经出现。

但今天却毫无动静。

野餐区驱车数个小时,等待数个小时的人们不免大失所望。

唐清名看着少年低头翻找背包的动作,心里微微一动。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指了指,周围一看就是寻常出游打扮,因为久等不到,已经开始焦躁抱怨的游客们。

颇有些语重心长,“余曜,世界上有些灵魂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我是,远方也是,你亦然。”

所以呢?

余曜拿出明信片的动作顿了顿。

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弄错了唐清名的来意。

唐教不是来催促自己尽快出发的吗?怎么感觉他好像误解了什么?

少年用琥珀色眸子盯着自家教练看。

唐清名就不自在地侧脸咳了下,但想到戴维来医院找他时十分忧虑担心的模样,就又把头扭了回来。

他其实不想相信戴维的说法,但余曜迟迟不出发,确实让他也有点着急了。

倒不是着急催训练。

主要是在唐清名的印象里,余曜和自己一样,都是急性子,空等这么多天,实在有点反常。

唐清名咳了咳,刚想说得再明白些,就见余曜神情古怪地问道。

“唐教,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受伤,心生怯意,所以才迟迟没有去尝试攀岩的吧?”

等对上唐清名默认担忧的神情后,少年不由地想到,这两天总收到的戴维先生的关心电话,教练们陆陆续续的关心短信,还有网友们各种打听他现状的关心讨论帖……

各种蛛丝马迹汇集到一起,余曜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少年不懂且大为震撼。

不是,自己到底给大家留下了什么奇怪的刻板印象?

只是想短暂地休个假而已,为什么大家都一副自己一定是出了大事的紧张神情?

余曜缓缓打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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