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站定，黑衣人一个接一个让开，清出一条路。
元昱闭眼倚靠在路尽头的护栏，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半梦半醒。
叶昔恍然。
是今天。
只是…他会不会也太早了点？
叶昔低着头穿过列队在走廊的黑衣保镖，同时偷偷地整理头发，好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些。她边开门边道：“我洗把脸，马上跟你去。”
元昱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去民政局离婚确实是今天，但她这么爽快，他又心有戚戚焉。
元昱一抬手，按住了门。
“别洗了，”他突然不想叫她痛快，“赶时间。”
叶昔后仰看了他一眼，又动作夸张地看了看太阳刚刚升起的天空：“急什么，民政局还没开门。”
元昱怼回去：“那你急什么？洗把脸就要去？”
“是你这么早来的。”
“这怎么算早”抬杠的话还没说完，元昱打了个呵欠。
两人沉默。
元昱恼羞成怒：“我只是工作结束顺便过来！”
他想冷酷的，但那刚打过呵欠的泛红的凤眼，和那上挑的湿润眼角，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加班通宵了？”叶昔悠悠地问。
元昱别开脸去：“无能的人才通宵加班。”
他一句话骂了他们两个，叶昔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进来坐会儿吧，”她打开门，找了个烂理由，“别吵着邻居。”
元昱扫了眼一走廊的保镖，意思是他们人更多。
“他们又不吵。”叶昔并不想保镖们离开，毕竟非
常时期，元昱的安全重要，谨慎为佳。
元昱还是不动。
叶昔也不勉强：“那我关门了。”
元昱敏捷地一闪身，越过她先走入公寓。
“随便坐，”叶昔指了指家里的沙发和座椅，“靓靓出差了，这里只有我。”
元昱心里一宽，这证明那个男人不在。
“阿师住在楼上，”叶昔又道，“你放心，这里安全。”
元昱一晃神，“咚”一声撞在了餐边柜上。
疼得龇牙咧嘴，心情也不美了。
“我不是给了你很多套房子？”他并非有意提起，只是屋子实在又窄又矮，卫师又实在让他烦躁，“你可以不用住在这种小破地方。”
叶昔整理过仪容仪表，去厨房取过烧水壶接水。哗哗的水声响起，她提高了音量：“你那些房子我都没动！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拿回去！”
“我不要！”元昱顿时炸毛，“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叶昔关了水，房子里顿时安静了。她顿了顿，才道：“我也只是一说。”
之前，元昱说送她半数房产并非开玩笑。
小五月回到她身边那日，小福让她签了一叠半人高的材料，全是元昱送她的资产。
这些资产都做了隔离手续，与婚内财产分开，最终的受益人是她，不再属于离婚分割范围。
如果说元承和同韵儿共享身家有些虚，甚至连粉钻给的都是使用权，那么元昱给她的半副身家则是实打实的财产。
他对她
好，她怎么会不懂。
水转眼烧开，叶昔取了茶包盒子端出去。
“你早上不是喝咖啡的吗？”元昱注意到她准备了两份。
叶昔从茶包中选出元昱常喝的那一种，虽不及他办公室里那些名贵，但好歹是同类。她将茶包放进去浸了浸推给他，随口道：“偶尔也换换口味。”
元昱不再说话，知道叶昔是将就他。
“吃早餐了吗？”她问。
元昱摇头。
“喝粥好不好？”她建议的声音很柔很软，“一晚上没休息，喝粥好消化。”
“好。”
元昱看她穿过小厨房的门，取下围裙系上，又弯腰打开柜子拿东西，忙忙碌碌的。
很有生活味儿。
他舒了口气，仰头倒进沙发。
这小房子，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
他从天花板看到吸顶灯，从餐边柜看到茶几，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挂在叶昔身上。
厨房里，她已经淘好米煮粥，正洗了青菜，放上砧板码好。
一条发丝从耳后落下，挡住了她的脸。
而她两只手都正忙着。
元昱看得心里痒痒，站起身跟进厨房。
厨房很小，容两个人有些挤。
元昱在门边停下：“你在做什么？”
“瘦肉青菜粥，可以么？”她停下手，仰起脸问。
那条发丝还在晃，元昱长臂一伸，手自己动了，回过神时手指已经灵巧地帮她将发丝拨开。
她们俩，本该是闹翻了的。
叶昔定定地看着他，眼睛稍稍睁大。
元昱有点窘，闪电般收回
手，嘴上嫌弃道：“你煮的东西，能吃吗？”
叶昔低下头，咔咔地将青菜切碎：“你可以不吃。”
两人在一起一年，也就元昱在游艇上亲自下过一次厨。元昱的饮食都是严格配餐的，叶昔没有机会给他做饭。
想不到，却是在分开的时候给他煮饭了。
“吃，”元昱连忙应下，生怕她反悔，“倒要看看你会不会煮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厨房抬杠，元大少爷光看还不够，主动下场帮忙刮了两条姜丝，只是处理好以后很嫌弃地闻了几次手。
很快粥做好，元昱端碗出去，两人面对面在餐桌坐下。
“还可以，”他吃了一口，急急放下勺子，“不算难吃。”
平日里元昱遵守严格的用餐礼仪，也尊重厨子的劳动，通常不评价菜品。在家中自不必说，以往两人出门吃饭，碰上难吃的他也只会默默推到一边。他这么着急给评价，也不知是赌气还是重视。
“可以就行。”叶昔埋头喝粥，藏住嘴角的笑意，不再说话。
元昱勾了勾嘴角，也埋下头认真吃饭。偶尔抬起来看她一眼，慢悠悠乐颠颠，他很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但再怎么慢，一碗粥也有喝完的时候。
元昱吃好，放下碗，正好碰上叶昔抽出餐巾纸递过来。
“谢谢。”他说。
叶昔收回手，开始谈正事：“离婚协议我看了，里面财产分割的部分，不太公平。”
元昱擦好嘴，废纸放下慢吞吞
地说道：“怎么不公平？”
“我的部分，超过了半数。”
元昱松了口气，不以为然：“噢。”
叶昔看着他的手指，轻声道：“如果还有需要我保管”
她迅速改口：“若还有该给我的东西，你都要给我。”
元昱诧异地看着她，两秒后，应了声“肯定”。
确认清楚，叶昔心里更加有数。她道：“那还有什么要谈的？”
元昱说没有。
叶昔接着问：“那我们出发？”
锅里空空，天光大亮，民政局开门，可以离婚去了。
“…出发吧。”
时光很温馨，可惜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