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齐的身体向前一倾，下意识想过去帮忙，却无能为力。
待他反应过来时，叶莺已经过去帮把人扶起来，然后把老人推着过来了。
老人很是感激，一直道着谢。
把老人送回病房的路上，叶莺才知道他是306病房的，离他们很近。
这位老人下半身瘫痪，生活基本无法自理，家人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顾他照顾了很多年。
最近是因为肺部有点问题来住院来了，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而方才他没忍住多念叨了两句，导致他的儿子一气之下将他的轮椅推倒的事情，他竟表示不怪他儿子！
说到最后，老人由衷感叹一句：
“哎！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们已经照顾我这么多年了，有时候啊，我真想一死了之！省得拖累他们啊！”
叶莺等人听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时，那老人注意到纪连齐：“小伙，瞧你挺精神的，怎么也跟我老头一样坐轮椅，是腿受伤了还是咋的了？”
叶莺神情紧张地看着纪连齐，这种时候在他跟前提这个事情，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嘛！
“嗯，腿受伤了。”
纪连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爷，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和你一样。我现在就是一个生活无法自理，什么都要依靠别人的家伙。”
推着轮椅的小文护士急忙开口：“同志，你快别这么说！”
“你可是为祖国做出杰出贡献的！要不是有你们，边境地区指不定成了啥样呢！”
听了纪连齐这番自嘲的话语，叶莺似乎找到了他不对劲的原因了。
好像还真的是跟盛昊说的一样。
她正想开导两句，忽见那老大爷两眼一亮，眼中带着崇拜的色彩：“小伙，你、你是军人啊？”
纪连齐垂下双眼，点点头。
“那、那么说来，你是在最近的那次行动中负伤的战士？”老人的声音听着非常激动。
“这个时间点，一定是了！”
纪连齐诧异地抬眼看向老人。
“我的女婿也是这次行动当中的一员。”说起这话的时候，老人的双眼已满是泪水，“他牺牲了。”
原来
这竟然是一位烈士的家属。
纪连齐惊讶不已，动了动嘴：“他叫什么名字？”
老人抹了把眼泪，说了个名字：“田永。”
纪连齐想了想，这个名字确实出现在阵亡的名单当中，是第一突击队的。
“我知道他，他是一名非常杰出的战士。”
“哎！”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和我女儿还有两个孩子！接下来，一家子全靠她一个人了！”
叶莺一时间哑然，这听着都感到窒息。
纪连齐想开口安慰，却又听见大爷说道：“哎！所以小伙呀，你要赶紧好起来呀！别让你爱人太担心了。”
说完，老人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女人撑起一个家可不容易啊！”
纪连齐的脊背一僵，微微转头看向叶莺。
“好。我会努力让自己恢复的。”
回到病房后，那位老大爷的话似乎真的有那么点儿用。
纪连齐的表现好了许多，肯配合着吃饭了。
看着他这样，叶莺终于确定，他也许真的是知道了点儿什么也说不一定。
思虑再三，她终于问出心里的疑惑：“纪连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纪连齐目光微沉，看着她：“你指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所以开始自暴自弃。”
“是。”纪连齐语气中带有一丝冷意，随即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要不是无意听到你和盛医生的谈话，我还一直以为自己能恢复呢。”
他果然是听到了那天她和盛医生的对话！
难怪他三番两次会摔倒在地上。
难怪他的行为会突然变得这么古怪。
既然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这么看来，那些行为不过是他在和不甘心的自己对抗，那是他最后的倔强了吧。
他不相信，才会三番两次下地板走路，一心想要证明给自己看吧。
叶莺皱眉：“你既然、既然都听到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要自己闷在心里？”
“你不也是瞒着我？”纪连齐眯着眼反问，“我如果没听到，你们是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这”叶莺哑口无言。
她总不能说，她是为了他好所以才暂时不告诉他吧？那多假！
“纪连齐，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想让他继续胡思乱想，叶莺最终还是决定把盛昊和自己说的，都一一转述给他。
然而，听了她的话，纪连齐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犹如一潭死水。
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在纪连齐看来，叶莺的话这一番话不过是她用来安慰他的措辞。
“叶莺，接下来我会配合做康复训练，不会像今天那样。”他神色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消极心态确实不对。
但至于这个康复训练有没有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起码，他现在已经是不抱希望的。
怎么可能通过区区腿部康复训练能康复？
“纪连齐”叶莺轻唤了一声，“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我能理解你，也知道如果你的腿没办法恢复到从前那般会意味着什么。”
“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我和盛医生才会选择先暂时不要告诉你！”
“你”
“好了叶莺。”纪连齐皱着眉头打断她，“别说了，我会照做！”
他此刻是一点也不想听见“我和盛医生”几个字。
叶莺知道他不想听了，便没再说话，默默上了陪护床躺着看报纸了。
第二天，由于盛昊有事，是叶莺和小文护士一起陪着纪连齐做的康复训练。
也不知道是昨天的谈话起了效果还是怎么的，他虽然还是走不了几步路，但能站起来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