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氛一度尴尬凝固到陆明琳连手指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于是陆明琳只好没话找话，试图打破这尴尬诡异的沉默。
“那个方先生，你老家是哪里的？”这是个全世界人民都通用的打开话题的聊天套路，而且陆明琳高中地理学得还不错，全国各地的风景名胜和特产她都知道一些，不管方序言老家是哪里的，她都能接上话。
方序言目光直视前方，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景市。”
陆明琳微囧，方序言是方未然的堂哥，方未然是景市人，方序言自然也是景市人。
陆明琳只能强行尬聊道：“景市动物园好像是全国最大的动物园吧，居然还有北极熊，我第一次去的时候，都惊呆了！”
方序言，“嗯。”
“秦山公园的风景也不错，每年春夏季节，公园里都会成片成千地开花，特别好看，以前我和双双经常一起去野餐！”
方序言，“嗯。”
陆明琳，“……”尬聊不下去了！
陆明琳拍了拍裤膝盖，讪讪然扭头看向车窗外。
昨晚下了场很大的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路两侧的法国梧桐树上也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太阳出来后，积雪开始融化，雪水滴滴答答渗进泥土里。
陆明琳忽然想起陆明瑜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皱了皱眉，转过身来，表情担忧地问道：“方先生，明瑜怎么会在剧组受伤？她是不是得罪了剧组里的什么人？”
陆明瑜那副恃才傲物、倔强不肯服输的性格，真的很容易得罪别人。
方序言终于侧眸看了陆明琳一眼，语气淡然道：“那个持刀行凶的女孩儿是舒韩的粉丝，患有非常严重的妄想症，一直幻想着自己是舒韩的女朋友，前天下午听说舒韩和小陆小姐有一场亲密戏，一时间接受不了，发了病，冲出来伤了小陆小姐，那个女孩儿昨天下午已经被她家人送进特殊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了！”
闻言，陆明琳这才放下心来，转瞬，又有些担心起来，“粉丝也太可怕了！对了，那个叫舒韩的男明星，有很多粉丝吗？听说明瑜跟他还有挺多对手戏，不会哪天又跑出来个妄想症患者吧！”
方序言道：“他的粉丝倒并不多，一直徘徊在三线以外，五年前在江北卫视一档全国选秀综艺节目出道，之后签约华盛音乐，出了几张不温不火的唱片，半年前跟华盛约满后签了新公司，最近才转战电视剧。”
“那个患有极度妄想症的女孩儿，是从舒韩刚出道时就一直支持他的粉丝，为了追星，高三辍学，从饭圈粉丝那里高价买到舒韩的行程后，长期蹲守在全国各大机场，只为了能看到舒韩一眼，这五年，她的各种网络社交名字都是‘舒韩的女朋友’，已经走火入魔了，她家里人曾经试图断掉她所有的经济来源，本以为她能因此而迷途知返，但没想到，”前面交叉路口遇到红灯，方序言踩了刹车，稳稳停住车后，薄唇微抿，手指搭在眉骨处轻叩了几下，语气温凉道：“那个女孩儿，染上了艾滋病！”
“什么？艾滋病？”陆明琳低低惊呼一声，差点儿跳起来，“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孩儿为了弄到钱继续追星，所以，出卖了自己？”
方序言点头，“嗯。”
陆明琳扯了扯嘴角，不禁一阵感慨唏嘘，“好可怕啊！我们公司也有很多四大流量小生的粉丝，上个月景初和宋温婉公布恋情后，薇薇姐都快哭瞎了，一天时间，转发点赞了四百多条和宋温婉有关的黑料微博，我还以为薇薇姐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极端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为了追星，去动刀动枪，甚至还要去卖淫！”
方序言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的行为根本无法用正常人的逻辑和思维去判断！”
陆明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转念，忽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那明瑜前天在剧组被她用刀划伤了，会不会也……”
话音辄止，右眼皮剧烈跳动起来，陆明琳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太过紧张的缘故，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似乎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住。
路口左转绿灯亮起，方序言打了圈方向盘，脸色平静道：“放心，小陆小姐受伤的第一时间就被送到医院检查了，并没有被感染的迹象，而且划伤小陆小姐的那把刀是剧组的，意外发生还不到三秒钟，那个女孩儿就被制服，期间她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小陆小姐！”
闻言，陆明琳脸色稍微缓和，如释重负地长呼出一口气。
不过虽然得知陆明瑜没有被感染病毒，但她还是心有余悸，各种后怕，幸亏陆明瑜从小练习跆拳道和擒拿格斗，身手反应比普通人都要快很多，当时一招就把女孩子制服在地，如果换作其他人，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顿了顿，陆明琳又问道：“那个女孩儿现在怎么样了？”
方序言道：“同时患有艾滋病和极度妄想症，伴随着无法自控的暴力倾向，如果任由她自由行动，很容易造成社会恐慌，产生恶劣的社会影响，所以，被送进那种特殊精神病院，不出意外，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被放出来了！”
换言之，她失去了自由，从此以后，她都要被困在那个像牢笼似的地方，随时等待死神的召唤。
这种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可不知道为什么，陆明琳心里始终有些难受。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会为了那些素昧平生、素不相识，只能在网络上看到跟他有关的消息的明星疯狂至此，疯狂到连命都可以不要。后来那半路上，陆明琳没有再开口说话，一直垂着眼帘，靠在车窗玻璃上想事情，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