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姜荣起身准备开摊。
姜屿已经结束了五公里的晨跑，汗水淋漓地从外面回来。原本她打算在姜荣起床前就回来，但体力过早的透支，导致了她对训练时间的预估失误。
姜荣没过问太多，以为她是想要强身健体做些锻炼。
他像往常一样给姜屿下了馄饨面，便着手准备开摊的食材。
白南大学位于白南市近郊，是本科生与研究生共同学习和生活的校区。原来市里的老校区，现在只保留着部分历史展馆和大礼堂，成为市内文化旅游的景点之一。
姜屿倒了两班地铁，终于在九点半赶到了学校，今天她要与导师沟通一些毕业论文和答辩的问题 。
明德楼建在白南大学人工湖畔，一楼是阶梯教室，二楼则是辅导员及部分教师的办公区。
她问了位路过的学生，找到了方卉的办公室。
姜屿昨晚恶补了与方卉的信息，她是原身的导师，同时也是白南市一家大型律所的合伙人。从聊天记录看，她对自己这个学生非常满意，无论是能力还是专业水平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敲门进去时，方卉正在看手机。
见姜屿进来，便引她在会客桌旁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有些惊魂未定地说：“我刚才看到新闻，说绑架案的主犯被警察击毙了。这好好的校庆，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风波”
主犯被击毙了啊
姜屿没有看到晨间的新闻，倒是听方卉这么一说，才知道事情后续的进展。
她顺着话头和方卉浅谈了几句，然后自然地转了话题，没提到自己在这个“大风波”中的英勇事迹。
“方教授，论文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论文的事先不急，”方卉对自己这位学生的水平还是很放心的，“之前说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姜屿脑中快速回忆了两人的往来讯息，不太确定她说的是什么，索性装作犹豫的样子答道：“我还在考虑”
方卉会意地点点头，“你的简历我的合伙人已经看过了，他们都很欢迎你的加入。”她拍拍姜屿的肩膀，“不是自吹自擂，我们律所虽然算不上白南市数一数二，但在业界也算有一席之地。我知道你家庭的情况，所以薪资待遇方面也尽量帮你争取了。”
这话让姜屿会意了过来，她知道原身本科就读刑事法律，研究生转攻民商法。结合姜荣身体的状况看，想是原主为了未来的就业和薪资待遇而转变了学习方向。
如果她能成为方卉律所的一名执业律师，父女俩的生活会轻松很多。
“谢谢方教授，”姜屿受宠若惊道，“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离开方卉的办公室时，姜屿还在回想刚才的交谈。
如果让艾琳选择未来的职业，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再次成为一名警察。
但真正的“姜屿”呢？如果她还会回到这具身体里，自己有资格替她做出选择吗？
口袋中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拿出手机，是崔玲玲发来的信息。
崔玲玲是姜屿无话不谈的好友，两人是本科时的舍友，后来又一同考进了本校的研究生。研一的时候，她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一年，回来直接变成了姜屿的“学妹”，现在还读着研二。
“搞定了吗？我还在一楼阶梯教室上课，还有一节就结束了，等下我们一起去吃饭。”
姜屿回复了个ok，慢步往阶梯教室的方向走。
明德楼的阶梯级教室面积很大，大约有300多个位置。姜屿过去时，课间休息刚结束，学生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里。
她突然有些怀念，也跟着人群走了进去，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过了会，教室前方的大门打开，一位穿着深灰色套装的中年男人走上了讲台。
刘秉良是白南大学司法鉴定中心的科室主任，同时兼任学校法医学概论教学。
白南大学司法鉴定中心设立在白南大学的司法楼里，开展对外司法鉴定业务。刘秉良22岁大学毕业后就一直从事司法鉴定及解剖工作，至今已近30年，是这个行业的权威。他的课非常难抢，是既要拼手速也要拼网速的存在。
他“哒”地一下，打开了投影，巨大的屏幕上播放出这节课程的内容。
姜屿从偌大的阶梯教室最后往前看，刘秉良的身影恍惚间让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同样座无虚席的教室，同样求知若渴的年轻人。
只不过讲台上的人不得不坐在轮椅上授课。
清脆的敲击声让姜屿从回忆中猛然清醒，教室里安静得出奇，刘秉良站在她身侧的过道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在我的课上也能走神，看来是真的累了。”
姜屿自己教书多年，自知有错，诚恳地直视刘秉良道了歉。
刘秉良温和地点点头，“既然回过神了，你就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姜屿闻言站起身，崔玲玲这才发现这位上课被抓包的倒霉蛋是自己的好友，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今天我们说到人体血液的内容，那么我问问你，假如我是一个犯人，想要布置一个虚假的现场，我能不能用保存好的他人的血液，泼洒现场迷惑警察。”刘秉良推了推眼镜，笑着往讲台方向走去。
姜屿没有停顿，开口答道。“不能。”
“哦？”刘秉良笑道，“能说说原因吗？”
“存储血液有两种主要方式，一种是凝固形态，另一种是液体形态。如果犯人选择在血液凝固后进行存储，它将无法满足您所提到的现场泼洒需求，因为已经凝固的血液很难再以喷溅的形式出现。”
“如果想要保存血液的液态状态，需要及时在血液中加入&34;说到这里她迟疑了片刻，答道：“ethylenediae tetraacetic acid或者hepar，也就是我们所说的…”
“抗凝血剂。”刘秉良非常意外地接道。
姜屿点头，“不论使用哪一种抗凝血剂，都能在实验室化验中被检测出来。”毕竟科技相差着好几十年，她不敢说得非常绝对，“所以我认为一般情况下，现场的血液痕迹很难被伪造。”
崔玲玲眼都看直了，她与姜屿做了五年室友，知道她最不喜欢的一门课就是法医学，甚至没办法直视课本和教授展示的现场图片，更别提每个月在司法楼的解剖观摩，她一次都没去过。
学霸就是牛逼…再讨厌的课理论知识都这么扎实。
刘秉良也有些吃惊，他本来也没指望一位选修法医学的学生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她甚至精确地说出了常用抗凝血剂的学名。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