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晚辈找一个户姓沈的人家，”沈毅想到青玉家没有男主人，便提到了赵氏。
“这家的女主人是姓赵，十几年前搬来这里的，她带着家中两个女儿生活，不过她在几个月前就去世了。”
“啊？村中是有一个姓赵的妇人，她是十几年前才来的，可是……”
老伯用鞭子杆挠了挠下巴，“可是她家里不是两个女儿啊，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子啊。”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沈毅懵了，难道赵氏还有个儿子？那也不对啊，这样的话不应该是三个孩子吗？
青玉也从来没有说过她有哥哥或者弟弟这件事。
“敢问老伯，那赵氏叫什么名字？她的两个女儿……”
沈毅顿了顿，突然改口道，“她的一双儿女又叫什么？”
“那赵氏名叫赵月，是个寡妇，她的儿子叫沈青玉，女儿……”
老伯的话突然卡住了，他不确定地回头问车上的老伴，“老太婆，赵氏那大闺女是不是叫沈云？”
这个老伯居然说赵氏的儿子叫沈青玉！
沈毅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被炸成了一团浆糊，青玉怎么成了儿子？
“没错了，那孩子叫是沈云，”
看自己老伴点头后，老伯不好意地说，“这是我家老婆子，她看见生人就害怕，孩子别见怪啊，”
沈毅忙道不敢，“您二位老人家都是热心肠，是晚辈给您添麻烦了。”
“孩子，那赵氏已经没了，你是来找那两个姐弟的吧？”老伯指着身后的茅草屋告诉他。
“看你也像赶了许久的路了，这样吧，你先去我家坐一坐，我和我家老婆子是给村头的闺女送点稻米，马上就回来，之后我再和你细说说。”
沈毅正在沈青玉的性别上转不过来弯，闻言不住地道谢。
老伯和善一笑，伸长胳膊在半空中甩了个响鞭，“驾！”
老黄牛扯下一口干草之后，慢悠悠地重新上了路。
回过神的沈毅把马拴在了院子外的杏树上。
他走进老伯家的院子，打量着这个朴实的农家小院。
两间茅屋是正房，一间牛棚堆放着些许杂物，鸡舍里四五只母鸡‘咯咯’地叫着。
院子中间一个大磨盘上还有没磨好的稻子。
老伯不在家，他不好进到人家屋子里，就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坐了下来。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老伯就回来了。
他头上全是汗水，看样子是怕沈毅等得急了才紧赶着回来的。
老伯的妻子从车上下来就进了厨房，沈毅上前帮着老伯把牛车卸了，牛也拴进牛棚给了些草料。
老伯还好心地给沈毅的马也拿了一些干草。
“我是怕你在这着急，把稻米扔到她家院子就回来了，”忙活完了的老伯找出两条棉布，自己在脸上胡乱擦拭着，还不忘了给沈毅一条。
“孩子，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家做饭早，出门前就已经都煮好了，等我老伴端来咱一起吃点。”
沈毅确实没吃早饭，所以他也不推辞，跟老伯了进屋帮着把桌子摆好。
老伯的妻子低着头把稀粥和酱菜放在桌上就回了厨房，对沈毅的道谢只轻轻摇着头，表示不用客气。
“我老伴是去厨房自己吃了，不用管她，”
老伯请沈毅坐下，“我家也没啥好东西，这粥是我们离开之前就煮好的，你别嫌弃啊。”
沈毅哪会嫌弃，遇上如此热心的老伯他感激还来不及。
而且他赶了一夜的路，喝上一碗热粥最好不过了。
“老伯说的哪里话，这早晨赶路有些冷，喝这米粥正好暖暖身子。”
老伯又给他夹了一根酱菜让他就着粥吃。
沈毅第一次吃到这种脆脆的酱瓜，还挺下饭，老伯看他吃的香又给他添了一大碗热粥。
吃过早饭沈毅帮着把碗筷都收拾好了，和老伯来到了院子中说话。
老伯点了一袋烟坐在磨盘边上抽着，“孩子，你是那赵氏的什么人啊？”
“晚辈是赵氏的故人之子，”沈毅说的也不算谎话，和沈青玉当时对他说的话一样，“赵氏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对啊，那个闺女脑子不太好，赵氏也不让她出门，平日大家都不咋能看见她，那个男孩可真是个好孩子，”说到了沈青玉，老伯的脸上出现了自豪的神情。
“那孩子自小就聪明懂事，地里的活她都跟着她娘一起干，她读书可好哩，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一个读书人，还考了个什么圆……哦，是解元。”
“她还读书？还参加了秋闱！”沈毅难以置信地听着老伯的话。
这么说沈青玉是一直扮成男孩子生活？这些事青玉没提过，沈云也没有说过。
老伯讲得起兴，从赵氏来村里一直讲到她离世，他讲得最多的就是沈青玉。
当年村民为了村里有个读书人，就出钱资助赵氏一家生活，这样赵氏才答应让沈青玉去读书的。
村民原本打算等沈青玉八岁的时候，再送去读书也不迟。
可是赵氏为了多拿两年的银子，就将年仅六岁的沈青玉送去了镇上的书院。
沈青玉自小就聪明，学课业学得很快，书院的山长都很看重她。
每逢书院休假回来她还会帮赵氏干地里的活。
她十岁那年上山砍柴，被一只落单的野狼追了一里路。
幸好那匹狼之前受过伤才没追上她。
不过那一路的磕碰也让沈青玉足足养了半个月，才能勉强下地干活。
沈毅有些心疼沈青玉的经历，若不是他亲自来这里调查，沈青玉是绝对不会与他们讲自己过往的。
他向老伯问道，“那赵氏是不是对沈青玉不好？否则怎么会为了钱让六岁的孩子独自离开家读书？”
老伯原本有些没法说的样子，却还是告诉了沈毅，“那赵氏对小青玉算不上好，一般的孩子，爹娘都是娇惯着养，
赵氏却让小青玉五岁的时候就自己烧水，六岁开始洗衣服，赵氏和沈云脏衣裳都让小青玉一个人洗。”
六岁，在河边洗衣服？沈毅的心揪了起来。
大伯家的两个女儿六岁的时候还在余氏怀里撒娇要糖吃，沈青玉却已经在冰冷的河水中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