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人，萧大人，我知道错了，库房的东西我都献给大人……不够的话我房中还有三件，哦不，是四件珍宝，都是大人的了，只求大人能放过我这一次！”
萧安左手在案几上轻敲着，对他所说的满屋子的珍宝没有一丝兴趣，“冯大人说的可是那几尊佛像？”
他的话音刚落下，清风就已经把四只锦盒也搬到了正厅。
“你，大人您怎么知道？”冯罗愕然道。
他才收到的贺礼还没来得及放进库房里，这巡察使怎么知道的？
“本官当然知道，”萧安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从一个个锦盒前走过。
“和田玉茶具，翡翠地藏王菩萨像，纯金佛像，羊脂白玉观音像。冯大人当时不是很喜欢么？”
冯罗看着萧安红色的衣摆从自己眼前飘过，眼前逐渐浮现梁玉的一举一动。
“你，你是梁玉？”他颤声道。
随后不住地摇头否认，“不对，你应该是巡察使萧安才对啊，可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萧安上前推开窗子，双眸静静望着夜幕中的圆月。
他是梁玉，又不是梁玉……
“你只需知晓我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中州查案的巡察使便好，”萧安沉吟许久才回答他。
冯罗抬起头紧盯着他的背影，萧安说得对，不管他是谁，此时都是来要他命的人，他无法再抵赖了。
“大人，可否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冯罗家中有一个妻子，三个女儿和一个十五岁的儿子。
这几人都被拘在冯府的正房内。
他的妻子当然知道自家老爷做的事，面对气势汹汹的黑甲卫，她只能抱着儿子和女儿缩在一起。
几个儿女平日里也都是挥霍无度的主，听见库房被清查，还准备冲过去拦阻，被黑甲卫拔刀喝止住了。
“他们是无辜的？”萧安忽的转身，眼神逐渐犀利。
“那么被你害死的七个百姓就不是无辜的吗？他们的家人你可曾想过要放过！”
冯罗脑子乱哄哄的，他曾经侵占数十名百姓的千亩良田。
其中有七个人不肯答应，准备上京告御状，被他找杀手截杀在了半路上，尸体早就被掩埋在了深山，萧安居然这都查出来了？
厅内一时静了下来。
窗外的月色逐渐暗淡，换来了东方破晓的前兆，天终于要天亮了！
清风带着账册来到了萧安面前，“回公子，库房的东西已经按照账册清点完毕，其中缺少的三十七件物品也已经查到了去处，都在这里了。”
“来人！”萧安双目微沉，旋身坐回了太师椅中，门外的黑甲卫进入厅内待命。
“知州冯罗，为官二十载，侵占良田千亩，倒卖官爵四十一次，杀害无辜百姓七人，获利白银四千万两，珍宝九十六件，证据确凿。
本官宣判，现将冯罗全部家产尽数充公，良田皆返还给无辜百姓，对被害七人家眷依律赔偿，即日起知州冯罗革除官职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大人饶命啊大人，我真的错了，大人……”冯罗痛哭流涕地被带了下去。
钟诚还站在一边等着萧安对他的判决，听见冯罗的审判结果，他也赞同的点着头。
“你不恨我么？”萧安问道。
钟诚跪了下来，“若是我爹没有做错事自然不会被抓，大人是为百姓主持正义，草民怎能对大人心生怨恨？
我读书时从受灾之地路过，灾荒中那些百姓凄惨的样子我亲眼所见，贪墨赈灾银等同于要他们的命。大人无论怎么判处我们一家都是应当的。”
这钟诚倒是个正直的人，萧安调查过他，钟雪松贪墨的事钟诚是真的不知道。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外读书很少回家，书院休息的时候他就会去给贫苦的孩子免费教书。
钟雪松被抓后钟诚闻讯赶了回来，他对父亲的所为很是痛恨。
第一时间将家中全部银两拿了出来，自己名下的一处庄子也卖掉了，终于将贪得的数目返还给了衙门，剩余的都捐给了灾民，以示补偿。
而他的母亲已经失明多年，对府中庶务一概不知，平日就喜欢带着下人去城外布施，也是钟雪松被抓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家里居然有那么多的银子。
萧安上前将他扶起，温声道，“你爹的案子证据确凿，不日便会宣判……”
钟雪松的结果大家心知肚明，斩首、抄家，钟诚虽然痛心却也无法否认这是公正的判决。
“但据我们调查，你和你母亲均对此事毫不知情，监察院众位大人知道你们的情况，已经决定不予追究了。”
钟诚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不确定地问，“这，这是什么意思？”
萧安微笑道，“你可以和你娘照常生活了，你爹的事不会影响到你们的。”
他和母亲难道不会被斩首或者流放吗？是监察院放过自己了？钟诚又跪了下来，想要给萧安磕头。
“我代我娘谢过监察院，谢过巡察使大人！我们母子日后必定日日行善，以偿还我父亲的罪过！”
萧安阻止了钟诚的动作，再次扶起了他，“你应该感谢的是你和你娘的善良正直。”
钟诚用袖子擦拭着眼泪，他以为清风把他带来是要一起宣判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监察院远在上京，怎会知道他们母子二人的情况？定是这位年轻的巡察使大人同他们讲的！
萧安问起钟诚日后的打算，钟诚回答道，“我不读书了，出去赚钱养我娘。”
“有你爹的这件事，一般的地方不会轻易雇佣你，”萧安取出一封信交到钟诚手中。
“你才华斐然自然不该被埋没，等你把所有的事情了了，带上这封信去元修书院，山长会安排你在书院教书的，银钱虽是不多，但也足够你们母子生活了。”
“大人……”钟诚接过信紧紧捏在手中。
他想说出感谢的话，却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对萧安的感激。
“什么都不必讲了，你娘还在担心你，回去吧！”萧安给他安抚地一笑。
钟诚不再言语，朝萧安深深一揖，转身出了院子，大人说的对，娘还在门外等着他呢！
清风见钟诚离开了，走到萧安身后对他说道，“公子为何把他举荐到元修书院？他这样的人……”
“家人如何不是我们能选择的，他的确有个贪得无厌的父亲，却又有个善良的母亲，在这样的熏陶中他长成了一个正直的人而非恶者，我自然不能看着他被他父亲所累。”
萧安负手踏出了屋子，在月光中缓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