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坐在冰凉的石凳上，裸露的胸膛心潮起伏。
看着眼前凄凄惨惨的发小，自己也后悔不迭，当初真不该骗他过来。
余非昨晚通宵未眠，1直在考虑怎么处理余鑫这件事。
借着厕所的灯光，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1个10万的借条，并承诺2年之内1定还清。
（他当时心里坚信自己2年之内1定会出局，获得巨额财富，10万根本不在话下。）
谁想到话语没有控制好，两人1见面就硬杠起来了。
特别是当余鑫拿亲人的人身安全来威胁他的时候，他瞬间失去理智，险些血流当场。
余非把余鑫拉起来坐在石凳上。
把写好的借条拿出来铺在石桌上，用伞骨划破手指就着殷红的鲜血在借款人的名字上按上了手印。
他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语速缓慢，语气平和：
“借条你看1下，我昨天晚上就写好的。
你投的这10万，虽然我没拿到钱，只有1点作为你的上线的提成。
但是事情因我而起，我不叫你过来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
你当时肯定也是出于相信我才敢投那么多钱。
什么也不说了，你要走，我不会留你，我也觉得这个行业不适合你。
我这里还有3000，你先拿着，寄回家当小孩的生活费。
你借别人的，只能自己先想想办法。
但是，你放心，人的1生还很长，赚钱的机会还很多。
即使我在这个行业搞不到钱，回温州，我不吃不喝也要赚钱还你！”
余鑫看着借条，借条上鲜红的手印，3000块现金，他的内心是羞愧的。
他说：“这个事我也有责任，要不你改成5万，我自己也承担1半。”
余非大度的大手1挥：
“不用改了，要是真的赚到钱了，这10万也只是个小数。”
顿了顿又说：
“你找个宾馆洗个澡，还是买票回温州吧，好好挣钱，好好生活！”
余鑫脱下外套，把头上脸上的泥巴胡乱地抹了抹。
拿上钱，收起借条，拎着包，灰溜溜地走了。
两人都没有看对方的眼睛，没有道别。
雨后的太阳照进了凉亭，照在余非的脸庞上，胸脯上，有些生硬，有些扎眼。
余非目送余鑫缓缓走出自己的视线，看着他的背影，他又想起了在火车站舅舅离开的背影。
亲人、朋友就这样1别，有了生疏，有了怨恨。
这反而激发了余非内心的斗志，自己在这个行业1定获得巨大的财富，出人头地。
在那1天，1定要锦衣豪车，风光返乡。
出现在舅舅面前，出现在余鑫面前，出现在张小漪和父母的面前。
在泥泞的小道上，有1片落叶被往来的人踩进了泥土里，青绿的叶柄倔强地斜刺刺指向苍天。
叶片被早上的雨水淋过，重重的，湿湿的，飘也飘不起来。
李智的电话打进来打破了余非的臆想，他问：
“你现在在哪里？事情谈得怎么样？”
余非起身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在电话里劝余鑫赶快跑的人，叫老秦。
似乎没人知道他的大名，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秦。
老秦在温州市瓯海区仰义镇的房子已经租了十几年了。
1楼，3室1厅，后面带个大院子。
余鑫到了老秦那里，到处看了1看。
除了1间卧房还算整洁，其它房间里，客厅里，院子里根本就没个落脚的地方。
都被他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和各式工具。
老秦对外说是带着1个装修队，其实长期跟着他干的也就34个人。
其他的都是有活干活，见天结账。
就着几个余鑫买来的卤菜，他两杯白酒下肚，已经面红耳赤。
上次从池阳回温州筹钱，他也曾打电话给老秦。
但当时他在老家处理事情，电话里余鑫就没有提借钱的事情。
余鑫也有点微醺，絮絮叨叨地说：
“我跟他那是过命的交情，1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他人聪明帅气，大我1岁，读了高中，我心里1直把他当大哥。
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你就说这次去池阳，我事先听说过他姐夫好像在池阳那边搞传销，但我还是去了。
为什么？
我信任他啊，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骗我，我相信他不会。
他说什么我都信！”
余鑫端起杯子又跟老秦碰了1个：
“有1说1，他对我也是没话说。
那年，我小孩出世，所有费用都是他帮忙垫付的。
你再看我脸上的伤疤，就这1次要不是他拼命帮我挡刀，我估计那天会被乱刀砍死。
我进传销的第1天，想跑，被围在1个院子里。
那院墙比你家的这个院墙还高，爬不上去。
结果，来了3个当过兵的。
为首的老大，踢了我1脚，他也是挡在我的前面，不怕得罪里面的人。
回来之前，我找他退钱，我们打了1架。
我还拿他家里人的性命威胁他，这次是真的伤了他的心，我感觉。”
老秦拍着这个小老乡的肩膀说：
“很多事情，解释不了，都是命。
你说要是你上次回来，开口找我借钱，说不定我还能把你拦下来。
你现在怎么办？
欠了1屁股债。
我手上现在有几个工地，也缺人。
你之前那帮人也散了，要不先回来跟我干？
住的吗，就在这个客厅里安个床，凑合1下。”
作为1个镇上的老乡嘛，老秦对余鑫的个性清楚得很。
干活卖力，技术不错，肯钻肯学，就是攒不了钱。
钱都浪费在牌桌上和女人身上。
当初余鑫跳出去拉队5单干，怕老秦心里有芥蒂。
今天晚上这顿酒也是在试探他的口风。
看来老秦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主动安排他的工作和住宿。
余鑫当然感激涕0，欣然答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跟着老秦干了1年，结的款也有67万，但他的借款才还了1点儿，高利贷也在滚雪球。
余鑫真是应了那句俗话，蚤多不痒，债多不愁。
特别是撇不下牌桌和女人。
每结1次款，就疯狂地玩1次。
昏天黑地地赌1把，不论输赢，再叫个女人包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