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阳仰头,盯着穹顶天窗,目力迎着天光直直向上,好似穿透了穹顶,眼前一片深邃苍茫。许是仰头太久,牵扯到下颌伤口,一阵刺痛让孙阳收回目光。
孙阳下意识轻抚下颌,强烈的懊悔涌上心头:“我怎么会忘记疗伤丹……”刚有了这个念头,手里已经多出一个玉瓶,封口处赫然三字“疗伤丹”。
孙阳一惊,难道在此空间能隔空取物?
孙阳闪念“回元丹”,又是念头刚起,玉瓶到手。
“我去,还真是一个念头就能隔空取物!”
孙阳迅速将两瓶弹药塞入马甲口袋,又如法炮制,想了几种丹药,马甲口袋已塞的满满当当。
兴奋之余,饥饿感传来,孙阳这才意识到,从进入置物空间,又慢慢从绳梯爬下,四处查看木箱,应该已经过去了至少半日。
下意识望向“出“字帘幕,“也应该出去了!”的念头刚起,眼前景物瞬间变换,他已经坐在了床前。
清亮的鸟鸣,入耳入心,窗棂也透进了一抹晨曦的光。
“肚饥感仍在,实实在在过去了半日,可眼前光景还停留在瘫坐床前那一刻!”
孙阳神思一阵恍惚:“难道又是梦?”
一骨碌站起身,鼓囊囊的马甲,让他明白,这根本不是梦。
脱下马甲,迫不及待,把带出来的东西倒在床上:三块晶石,五枚玉简,八瓶丹药,真真切切。
拿起疗伤丹瓶,揭去瓶盖,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尽数倒出,十二颗翠绿如滴,形似绿豆的丹丸,赫然在目。
孙阳捡起一粒放入口中,入口即化。
随着一股清凉,从内而外传遍全身,孙阳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抓起棉袍套在身上。
下颌伤口一阵麻痒,孙阳不自觉伸手抓挠,下颌皮肤光滑,已无一丝受伤痕迹。
如果青云门隗执事在场,看到孙阳吃下的绿色丹药,定会惊呼孙阳是在暴殄天物。用起死回生的极品灵丹,去治疗小小的外伤,这何止是大材小用?
“这丹药真是个好东西,必须随身携带。要是昨日带在身边,给熊八吃下,熊八也不会遭那么多的罪!”孙阳思忖着,收起其他十一粒,拧紧瓶盖,揣入怀中。
玉瓶入怀,离手瞬间,消失不见。
孙阳又拿起一瓶,看上去瓶体稍大,凑近眼前封口处小字“养魂通窍丹”。
揭开盖子,并无气味散发。孙阳好奇心顿起,翻转玉瓶,只掉出一粒丹丸。
“这么大的瓶子,只放一粒丹丸怎么可能?”孙阳想着,自然用瓶盖磕打瓶身,敲击声清脆悦耳,宛若空洞滴水,入耳荡心!瓶底“通幽府”三字格外醒目。
孙阳见再无丹药掉出,拧紧瓶盖,顺手把空瓶揣入怀中,又是离手瞬间消失不见。
两指捏起丹丸,指头肚大小的丹丸,竟然有压指垂坠感。通体乌黑,无一点亮光,双目凝视丹丸,仿若望向无底深渊。
一股神秘莫测,讳莫如深之感油然而生。
八岁孩童,童心未泯,孙阳伸舌尖,轻触丹丸舔了几下,甜甜滋味充斥舌尖,口内已是水汪汪的一片。
难以抗拒的诱惑,让孙阳迫不及待含入丹丸。舌搅动口水浸润丹丸,浓烈醇厚的蜜甜,瞬间填满口腔,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
灵魂深处的快感,让孙阳胸膛起伏,心跳加快,骨软筋酥。四肢百骸酥麻痒爽,沁人心脾。幸福满足感直冲脑门,在脑海炸开,宛若夜空中怒放的礼花,照亮了整个脑海空间。五彩缤纷,向着周边扩散,脑海也随着无限膨胀,根本看不到边界。
孙阳沉浸在“甜滋蜜味”里,意识一阵阵慵懒涣散,三魂七魄也似乎飘飞在五颜六色的空间,流连忘返。
突然,口腔内,像有一包芥末油爆裂。辛辣之气直冲鼻腔,双目赤红,泪如泉涌。
脑海瞬间似涌入热浪,翻滚炙烫!
孙阳脑海散落的魂魄,在热浪追赶下,很快聚在一起,奋力奔跑逃窜,躲避热浪侵袭。
“好在脑海足够大,只要快跑就会有自救的空间。”孙阳惊慌失措,别无他法,只能这样想着,自我安慰。
“你是造了什么孽,惹来通幽真火,连累我,与你一起魂飞魄散?”脑海中一个声音飘进魂体,声色俱厉。
孙阳毕竟是个八岁孩童,惊慌失措方寸大乱之际,听到有人责备,不加思索,出口辩驳:“我没造过孽,也从未与人结怨!”
“真火只需吞噬一个魂体,热浪就会消散。”
孙阳这次听的真切,声音就在身后不远。
“那你可要努力,别落在我的身后喓”!话音擦肩而过,眼前一道奔跑的虚幻背影已在眼前,越跑越远。
虚影超越的一刻,孙阳后背灼烧感瞬间强烈。
孙阳魂体惊惧,脑海多出一个口出人言的虚幻身影,他居然一直蒙在鼓里。
热浪逼近,孙阳不敢多想,只能用尽全力,追赶前方虚影。
直到超过虚影一个身位,后背灼烧感才逐渐减弱,慢慢消散。
“还真是让这个家伙说中了,只有跑在虚影前才能确保安全!”
孙阳心里想着,腿脚却丝毫不敢怠慢。
“小家伙,你觉得识海无边无限,那是你的魂力不足,感觉不到边界。即便是天空苍穹也有个天边,你这小小的识海,很快就会被热浪填满。到时,没有上下前后之别,你还是会被热浪吞噬魂飞魄散。”虚影喋喋不休,显然意在扰乱孙阳心神,让其速度放缓。
孙阳充耳不闻,更不答话,脚步依然矫健。
“小家伙,以你现在的年纪,魂魄在你识海也就是浑沌初开的样子,一盘散沙罢了。现在这具魂体,可全靠魂力凝聚魂魄而成,一旦魂力耗尽,魂魄自然还会散落识海各处,到时还不是淹没在热浪里?你这样拼命奔跑,魂力支撑不了几个呼吸,就会油尽灯枯。”
孙阳闻言,稍感吃力,不敢答话,继续奋力前行。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呵呵,我不妨告诉你。我本想夺舍这具千年命珠滋养的躯体,也读取过你的部分记忆!”
声音近在耳边,孙阳心神不免有些慌乱:“虚影一直在我的脑海?那清晨的惊呼就不是幻听。要夺舍我的躯体,那四肢失控跌倒受伤,定然是她在作怪。”
孙阳速度放缓,领先的距离,也在慢慢缩短。
“孙先生的恩情还未报答,你就这样魂飞魄散对得起他老人家吗?况且你母亲还在天上看着你,你真的不想与你母团聚?”身后虚影语速逐渐加快,很明显已经焦急难耐!
孙阳魂体颤栗,情不自禁喊出声:“你闭嘴!你闭嘴!我不会忘记与母团聚,更不会遗忘知恩图报的道理!”
孙阳话语稍事停顿,魂体更像是自言自语:“娘亲期望我颐养天年,我却危在旦夕!口腹之欲,好奇贪嘴,自己毁灭自己!”
一股懊悔、羞愧充斥孙阳魂体。
魂体明显“胖了一圈”,变得有些虚幻。奔跑的速度明显放慢,被身后虚影超越。
背后灼烫热浪袭来,孙阳魂体颤栗,急忙收起思绪,奋力追赶虚影。
两道虚影,逐渐并肩狂奔,交替领先。热浪边缘,距离“二魂”越来越近,即便是领先,也就在一线距离之间。
孙阳魂体感受到的灼热,强弱变化,更加频繁。
脑海外,孙阳脑袋已七窍生烟,双目空洞,两腮塌陷,嘴巴大张,似烧焦的孤木,立在床边。
海底氤氲紫气,似被抽空,千年命珠正闪烁不定,忽明忽暗。
若孙先生在跟前,就会看出,孙阳的“生命之元”在加速消散,生死已在一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