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熊没了呼吸，牙关紧咬。状若死人。
“死人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众少年一哄而散，只剩下了青衣三人与孙阳。
虽然他们未经世事，也都听过人命关天。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最朴素的规则，他们都懂。
挂葫芦少年，也怕真闹出人命，急忙俯身伸手，探试楚熊鼻息。
没成想，楚熊突然张口，咬住送到嘴边的手指。
少年手指吃痛，“啊啊”惨叫声连连。
“你松口，松口！快松口！”旁边跃下高台少年急忙上前，去掰楚熊之口。楚熊闭着双眼，牙关紧闭，面部肌肉僵硬如铁，哪里还掰的开！
十指连心，被咬住手指的葫芦少年，痛的脸色煞白，浑身战栗。
高台二少年，情急之下，一人抵住楚熊胖脸，一人拉拽少年手臂。
两人较劲，一个趔趄，手指从楚熊口中拔出。可手指前端已露出森森白骨，鲜血淋漓。
一人迅速拿出药粉，给手指止血，包扎。又掏出丹药塞入其口。
葫芦少年这才“(⊙o⊙)哇”的哭出声，大叫：“你个混蛋，啊啊啊！”像发了疯，左手端着伤指的手，站起身朝着楚熊肥胖的后背，就是一顿爆踹。
“打死你，打死你，我的手啊！……”
竹笛少年抱住发疯的天瓜，边往后拖拽，边冲着他耳朵大喊：“天瓜，你冷静，冷静！打死他，我们如何向隗长老交待！”
又冲着还在震惊中的挂扇少年喊：
“扶风，还站着干什么，快给疗伤丹药，应该还有救。”
手指从楚雄口中拔出，楚熊像是泄气的皮球，嘴里冒着血泡，僵硬的脸，也变得柔软。
少年扶风，给楚熊喂了丹药。又解下天瓜的葫芦，灌了几口水。
孙阳从震惊中回过神，上前边摇晃楚熊肩膀边喊叫：
“熊八，熊八，你醒醒。”
可能是晃动起了作用。楚熊闭着眼，嘴里已经发出了含含糊糊的声音：
“没答屎我，呸呸……我肥屎......”。
孙阳也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好在楚熊，有了呼吸，活了过来。
孙阳用尽全力，试图让楚熊翻身仰面，能顺畅呼吸。
一通搬肩膀，扯大腿，楚熊终于狂咳着，翻过身，吐出了满口的血水异物。
楚熊张大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孙阳凑近了才看到楚熊嘴里没了门牙，吃惊道：“你的牙，门牙没了！”
楚熊听到，使劲睁开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看着孙阳道：
“咦？他们没放过你？”又嘿嘿笑道：“两颗牙，换根手指，也算是扯平了！”
站在不远处的三少年，听楚熊如此说，三人几乎异口同声道：“你原来在装死！”
楚熊接话道：“嗨嗨！我不装死，怎么会咬到你手指。”
“你拿着刀子逼我下跪，我就是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嗨嗨，我真的做到了。”
楚熊咧开嘴笑着，好像对刚刚才被拳打脚踢毫不在意。
孙阳第一次见识打架，也是第一次被打。
快使出了吃奶的劲，才让这个胖子能正常呼吸，没想到他一直在装死。
白白伤心，白白流泪。
天瓜顿时火冒三丈：“别拉着我，我要杀了他！”
三人顿觉自己是被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胖子愚弄。
正欲发火，一群人，吵吵嚷嚷，气势汹汹，从后街口涌来。
最前面是妇人与楚熊身后跑散的少年，跟在后面的，还有几位拄着拐杖的老人。
“小孩子打架，还动了刀子？”
“刀子是用来杀野兽的，在大街上，就敢动刀子，谁给他们的胆子？”
“孩子们不懂事，他家大人也不懂吗？”
“老八有个三长两短，我让老大老二回来，灭了他钱家偿命！”
众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后面的老人也帮腔道：“靠山镇的老规矩还要不要，前街这些外来户，越来越不像话。”
靠山小镇只有南北两个城门。一条大街穿城而过，从南门进入就是前街，街道两旁商贾客栈云集，外来人口居多。穿过中央广场，就是后街，当地土著聚集，出北门十数里，就是雪雾山山口。
后街土著多以打猎采药为生，本就是自然形成的村落。前街原本是个交换物品的小坊市，随着南来北往，采购物品的人增多，逐渐形成现在的街市。，
有的外来客商干脆在此置地建房，百十年功夫，形成了现在的规模。地方不大，却成了苍云国西南部，野生草药市场。官府也在此单独设立了城主府，掌管当地军政税赋。
妇人们远远看到孙阳楚熊惨状，像炸了锅，冲进广场。
几十号男女老少，嗷嗷叫着冲来，这阵势着实给青衣三少年吓得不轻。
架着受伤少年撒腿就跑。
可很快被众人，围到中央。
“打完人就想跑？”
“还真背着刀！”
“持刀行凶，让你家大人过来。”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围着三少年指指点点。
十几个孩子看到楚熊孙阳，马上围拢上来。
"熊哥，我们来的还及时？你没事吧！”
“我楚熊能有什么事，你们即便不来，我自有脱身之法。”楚熊吹着牛。
他很受用孩子们对他崇敬的目光。
“熊哥霸气，熊哥霸气！”又有 几个孩子喊道。
楚熊拍了拍孙阳肩头道：“孙阳，已是我共患难的兄弟，谁要是再说他是胆小鬼，小心我的拳头。”
孙阳十年后已经学有小成，一次与楚熊被困幽暗山洞中。曾经问起这件事，楚熊解释说：是听到高台少年喊话，才有了装死的念头。但他也没想到，这帮小子这么狠，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咬手指，可能是他潜意识里那股子执拗，让他做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壮举。后来被孙阳一通摇摆，才从物我两忘的状态回过神，才意识到咬断了天瓜的食指。
广场对面茶楼，正有两人，对窗喝茶。
一人头发灰白，看面相有五十上下。头顶挽着发髻，身穿青色道袍，与青衣三少年款式相同，只袖口多了一道云纹。
另一位身穿貂皮大衣，头戴水獭遮耳棉帽。三缕稀疏花白胡须，吊眉细眼，两腮塌陷，正是钱老六的爷爷，当地药草商会会长，钱广利。
广场上发生的一切，被他二人，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