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州的眼底，隐隐带了几分怒意。
反而是白乔诧异地看向杨公公，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事儿……怎么成了咱们的不是了？杨威不是和四婶婶商量好的吗？说是要把珍宝斋改个地方开，这才让我们出头做此事啊！”
看杨公公脸色变了，白乔一副说错话的样子，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惊疑不定地看向萧南州：“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平日萧南州哪儿能看到这般模样的白乔？
他自然要附和白乔，嗔怪地瞪了一眼白乔：“怎么回事？这么能随意在外头说长辈的不是呢？不管四婶婶说什么做什么，都定是有她的道理。咱们做晚辈的跟着去做就是了，你如此一说，叫旁人怎么想我们宁泰侯府？”
他还顶着一张讨好的笑脸，对杨公公赔礼：“杨公公，别听内子瞎说。这事儿是我们做的不是，不论公公怎么打罚，我们侯府都认了，您看行吗？”
若萧南州和白乔一般诉苦，说四房的不是，只会让杨公公更加怀疑。
但夫妇二人的态度都不一样，杨公公眼中的狐疑也越发多了起来。
他对萧南州摆了摆手：“小侯爷就先不要说话了。”
他冷着一张脸盯着白乔：“侯夫人你说，这事儿是你们四房的梁氏让你做的？她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同咱家细细说来。”
看白乔有些害怕地看向萧南州，杨公公眸色越发冷峻：“你只管说就是了，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必须要实话实说，否则让咱家查到，可就没那么轻松让你们蒙混过去了！”
白乔叹息一声，声音也不大：“公公可想想，那珍宝斋，四房掌管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就交到我们的手里呢？我来到侯府，如今也瞧明白了。可不是咱们要多嘴，那四房婶婶这次给我们的庄子商铺，哪一个是赚钱的，哪一个是好打理的？除了这珍宝斋，公公和杨威经营多年，她突然就给了我，还说了那样一番话！”
勾起了杨公公的兴致，白乔也越说越起劲：“她同我说，珍宝斋是公公您要收回去了。那杨掌柜的也有更好的去处，公公好心，这上好的地段还给咱们了。让我过来把珍宝斋的匾额给拆了，想开什么铺子就开点儿什么！”
白乔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我当时还在想，四婶婶也算是不错了。约莫是瞧着我们太可怜了，我这新妇进门，她总要提携一番的。您说要没有她老人家的意思，我敢动珍宝斋吗？”
白乔自顾自道：“若没有她老人家的意思，珍宝斋里头的那些小二丫鬟，我一个人能驱散？我就是想，他们也得听我的不是？谁知我一进门，杨掌柜就亲自开口让他们走。那我自然觉得，这是四婶婶和杨掌柜在给我铺路呢！”
听到此，杨公公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杨威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告诉咱家，是你哄骗他，说要修缮珍宝斋，让他们回家去歇息一段时间。”
“嗤——”白乔掩嘴而笑，“公公莫不是真以为，我是个傻子吧？京华人人都说，我被养成了个草包。可到底是林家出身的女儿，这点儿门道我还看不明白？”
她的表情带了几分为难：“说这话，公公别见怪。可我怎么都看得出，珍宝斋和杨掌柜没为我们侯府做什么事儿吧？难不成我还要添上自己的嫁妆，去给杨掌柜的修缮？那公公您说，我是图了个什么啊？”
她没好气地瞪了萧南州一眼：“侯爷是个整日不管的，得罪了圣上如今也没个一官半职。我们大房还不就靠着从前那点儿老底子过活？我若有这闲钱，做点儿什么不好，何必丢到他杨威和四房手中掌管的珍宝斋呢？”
白乔的话滴水不漏。
连萧南州都有些诧异，她竟能将事情做的这么完满。
看样子……他这夫人可不只会江湖上打打杀杀的那一套。
至此，在杨公公的心里已经能全然确定，这事儿就是宁泰侯府四房和杨威合伙想要把珍宝斋坑走。而且他们还拉了大房做垫背，差点儿瞒天过海。
杨公公的手，在一旁的茶案上轻轻敲了敲：“如此，倒是那杨威不忠不义，狼心狗肺了。”
他已经确认，是杨威将转移走的珍宝给藏起来，还骗自己遇到了山贼。
杨公公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杨威算账，茶也没喝完就起身对萧南州拱手：“咱家还有事，先行一步。小侯爷和夫人可将那铺子收回，做点儿什么都好，就当是咱家给二位的赔罪。”
他说完就匆匆离去。
留下白乔和萧南州面面相觑。
白乔先笑出声来：“这些玩心眼的人，心眼越多就越是好骗。看样子，那杨威的日子要不好过咯！”
萧南州也站起身，顺势拉住白乔的手腕：“珍宝藏在母亲那儿，等这一阵子的风声过了，就让母亲送回她的扬州老家变卖。经此一事，母亲定会更加信任你的。”
可白乔的心里，半点儿没有松懈。
她叹息一声：“你可别忘了，咱们还有下头的好些庄子要接管呢。”
——
京华周围赏给各个府邸的庄子，大多做的都是种地或者养马的活。
宁泰侯府的庄子不少，但好些的都被三房和四房把控着。
这一次送到白乔他们手里的庄子，大多都是亏了钱的。
有两个庄子甚至还卷入官非闹出人命来，声名狼藉。
其中最棘手的，是个名叫“小陈村”的庄子。
这庄子前些年因为依山傍水，很是赚钱。
可自京扬运河开通以来，河流改道影响最大的就是小陈村。
不过短短几年，小陈村就变得土地贫瘠。
四房帮不到小陈村，还让他们年年上贡。
所以三年前，小陈村的那群年轻人一气之下就封了村庄。
他们竟拿了武器来对付侯府的人，又在周围烧杀抢掠，逼走了周围的好几个村子的人。
他们颇有些“占地为王”的意思。
又不知从哪儿收留了一群流寇，武力大增，连官府去围剿了两次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