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查清了，此事是那崔晖谋划，由州城内的陈家为他收罗水命幼童，虽然已由官府介入，但有些孩子恐怕已经……”
林城隍话头戛然而止，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陆源与王洛都同时神色暗淡，或许都是如此，不可能总赶上恶端最开始之时。
陆源似乎是想起什么，抬头看着柳湘茗：“柳水君，那河中的那些业障？”
柳湘茗神色平淡：“是一些水命的重犯及妖物、鬼物等，朝廷每三十年都会以秘法将其炼化，既可反哺水运，还能帮他们以水运冲刷业障了却因果。”
陆源拱手点头：“原来如此，多谢水君解惑。”
林城隍随后又有交代，所有的孩童都已经有官府护送归家，至于无法归家的，就真的别无他法了。
陈家必然要倒台，即便官府不说，人心也容不得他们一家子再就在水皖州城内，不过陈家以一套被妖魔蒙蔽的说辞逃过了律法追责。
听到这时陆源双拳紧握，眼中的不甘近乎凝成实质。
林城隍叹了口气：“即便他们生前逃过了一劫，死后依然要受城隍庙审理生前罪孽，绝无功过相抵的可能，终究是要被讨回来的。”
至于此事主谋鬼物崔晖，如今还不知所踪，只能报于大泉朝廷，之后是发布通缉，还是就此不了了之就看那些京城的官老爷是怎么个态度了。
即便是林城隍与柳水君都不敢做保证。
一时间四人皆沉默不语，如若崔晖就此逃脱，陆源当属最恼怒之人，凡尘之人怎么如此轻易被山上神仙决断生死？
为什么？
凭什么？
陆源有些气闷，眉头紧皱，低头不言。
此时一只暖暖的小手抓住了陆源的手，陆源扭头看去，是怯生生的陆景。
正以眼神询问陆源是否有事，陆源会以微笑，抬手揉了揉陆景的脑袋，心中闷气也散去几分。
陆景牵着陆源的手，继续好奇的打量柳水君。
衣服真好看，长得也英俊，还那么高。
就是不如老祖宗和和蔼，也没有程山神那般平易近人，说话有些冷冰冰的哩。
柳湘茗自然一早就发现了一直在一旁打量自己的小姑娘，而且一眼便看出了陆景的真身。
柳湘茗对着陆景笑了笑，小姑娘也大咧咧的朝柳水君笑。
山水正神天生便与这些山水精怪互相感应，而且陆景长得好看啊，所以便心生亲近之感。
柳湘茗笑着对陆源说道：“以后若有闲暇，可以带小姑娘到我的霖苑行宫做客，经常与山水气运相邻也有助于小姑娘的修行。”
陆源抱手醒来：“多谢水君。”
“陆景。”
又顺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壳。
陆景立马心领神会也学陆源抱手行礼：“多谢柳水君。”
之后又笑着开口：“水君与我家老祖宗一样了不得，人还好哩。”
柳湘茗点头：“既然有缘化形，就是造化，前人照拂一二，摆摆前辈架子，以后若是得以走上大道，记得也对后人宽待一些。”
陆景晃晃小脑袋甜甜一笑：“记住啦！”
柳湘茗，林城隍，陆源，王洛皆会心一笑。
之后两位有职务在身的神仙，便告辞离去。
两人身形出现在闹市中，只不过让人皆不得见。
林城隍忍不住好奇开口道：“水君，可知那小姑娘口中的老祖宗是？”
柳湘茗目光幽幽：“姓陆，山水精怪出身，想必林城隍心中早有猜测了吧？”
林城隍有些激动：“当真是中土那位陆山君？”
柳湘茗点点头：“嗯，小姑娘与那姓陆的少年身上确有陆山君的庇护。”
林城隍挑动眉毛：“陆源也是？”
柳湘茗摇了摇头否定了林城隍的某个猜测：“那少年确实是人无疑，只不过身上有些奇遇。所以你才会走了眼，我是因为金身被水运侵染，所以才看得出一些端倪。”
林城隍摩挲着下巴看向远方：“原来如此，少年人确实让人向往。”
林城隍一直很崇敬中土的陆山君，在百年前，林城隍还是一名叫做林慎之的读书人时，那位山君便有过一桩壮举。
无数山水精怪之属都梦想着能获得一国封正，得以金身得香火以正大道。
然而有一位山君在被封正多年后，听说了一件事，毅然辞去官身，远赴异乡。
而且辞去的乃是学宫封正的天下五岳之首！
而且听闻只是在听闻消息的第二日便向那位学宫的周夫子递上辞呈。
……
清晨，陈家。
一群人正在不断进出大门搬运箱子。
“你们几个，给夫人我小心点，磕了碰了，十个你们都赔不起。”
那个在城隍庙骂过陆景的妇人正指挥着下人小心搬运自己的梳妆台。
之后便脚步匆匆去了祠堂。
陈家祠堂，那个大腹便便昔日的水皖州城富商，正在祠堂内敬香。
片刻后男人走出了祠堂。
妇人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老爷，咱们就这么离开州城？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举家搬迁，洪儿还那么小，长途跋涉如何能受得了。”
说到最后还有些哽咽。
男人神色疲惫，但还是出口安慰妻子：“走了便走了，到时候离着沅儿近些也能照顾着些。”
妇人听到丈夫提起大儿子似乎有些生气：“还好意思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个没良心的也不晓得出面帮衬一二，这上山修的哪门子的仙，爹娘都不管。”
男人低声呵斥：“慎言，沅儿如今修行不宜，哪能分出心来管这些事，哪像洪儿那般顽劣，给你宠得无法无天。”
妇人一听丈夫如此说当即拉开嗓门：“陈栗！你如今倒是怪起我来啦？若不是你整日忙活那些不正经的……”
啪！
妇人被丈夫陈栗一巴掌打断了话头。
陈栗脸色阴沉：“我不做，你们何来的锦衣玉食，我劝你少说这些风凉话，别忘了这事儿你也有份！”
妇人哀哀戚戚，只得掩面低声抽泣。
正午，一条十数匹马车的车队缓缓驶出州城。
马车上几乎都是大箱子，足可见这陈家家底之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