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和老者来到一处算不上豪奢,但也绝对比小镇一般人家要好得多的房子前。
女子上前轻轻叩动门环。
片刻之后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身着得体的少年开门,打量了一番两人:“你们找谁?”
女子嫣然一笑,不答反问:“你叫赵㕡端?”
……
小镇只有一家药铺,有个古怪的名字,叫做杏花药铺。
药铺门口常年贴着两幅对联
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人无病
无论逢年过节都不更换,不过却没有横批。
药铺的院子里有棵巨大杏树,据说是老掌柜从家乡带来亲自种下的。
药铺开了很多年,不过一直只有老掌柜和一个伙计在经营。
药铺里,陆源卸下了身后的箩筐,看着装了有半数的药材,陆源就不自觉的心生喜悦。
一个长相魁梧的汉子掀开帘子从后院走出来到陆源身边。
还没开口,眼睛就被一旁的药材吸引。
不过很快就收敛了神色,转头笑道:“今天怎么半天就回了?”
以往陆源正月日子进山一般都会在黄昏时分才回到小镇。
今天是因为魏祠“特意”叮嘱了几句,而且陆源觉得耽误半天也不碍事,毕竟以往的收成实在是有些惨淡。
不是量少,就是品相不好,陆源有时候都不太好意思拿来药铺,可是家里的米缸又让他有些发愁。
最后都是硬着头皮来了药铺,汉子称量时他都低着头不好意思去看,整个人就那么捏着双手杵在一边闷着。
好在汉子和老掌柜都不说其他,每次有药材都收,吉钱也照给不误。
陆源有些局促的挠了挠头,没好意思说自己怕财神老爷觉得自己家没人,毕竟都好多年在初五上山采药了,要是财神老爷觉得自己屋头是荒宅,以后不来了,那可就惨了。
汉子也没为难陆源,照实给药材分类,称量,最后上院子里喊来了老掌柜。
老掌柜姓孙,看样子莫约有个甲子年岁了,神情慈眉善目,若是换上一身道袍指不定还会被人称一声老神仙。
“孙爷爷”
陆源礼貌的唤了一声。
老人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
之后汉子在柜台后边点出了二百一十八个铜板,看得陆源眼睛都亮了,还是头一回一次见着这么多铜板。
汉子用绳子把铜板串好交到了陆源手上:“拿好了啊,今天的药材确实稀罕”
“晓得的,晓得的”
陆源小心地接过铜钱,将其塞入怀中。
老掌柜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工纸包裹的吉钱递给了陆源,陆源赶忙双手接过。
不过在接过的一瞬间有些犹豫还是开口道:“孙爷爷,是不是太多了?”
老人捋着胡子笑呵呵道:“收着,送出去的吉钱哪有往回拿的道理”
陆源只好捧着红包给老人鞠了个躬,老人身旁的汉子不经意一个挪身,恰好躲过,老人则一脸慈祥的受了这一礼。
陆源在离开药铺前把箩筐最底下两个成人拳头大小的果子送给了汉子和老人。
还说自己吃过一个小的,没毒,可香甜啦。
之后两人站在门口目送着少年离去。
“妙应,如何?”汉子突然开口问道
“是个好孩子,怎么?”
“陆源当真没有修行资质?”
孙掌柜叹了口气:“半点也无,先天气穴少于常人,气穴大半还都闭塞,即便强行开窍也无济于事”
汉子也叹了口气:“可惜了,真的是个不错的孩子”
老人双手负后,眼神依旧望着陆源离开的方向开口道:“山君,那孩子常年跋山涉水身体坚韧一些也是常理,对否?”
名叫山君的汉子摩挲着下巴:“嗯,合乎常理。”
随后汉子双指并于额前,牵引出一团白色光球,手臂一划指向陆源离开的方向,光球瞬间激射而出,消失在道路尽头。
老人点点头:“善”
……
赵㕡端家中。
赵㕡端、华服女子、彪悍老者,三人围坐在院子的石桌旁。
桌上并无茶水待客,没是没有,单纯因为赵㕡端懒而已。
即便他刚刚得知坐在他面前的是两位山上“神仙”,其中女子姓金名妍,更是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师姐。
老者名烈岽,门派供奉,据金妍所说祖师堂的排位还不低。
而自己则是金妍师傅的师兄,也就是师伯的遗孤,她们此行就是要把赵㕡端接回门派修行。
“小师弟,你好像并不怎么……惊讶。”
赵㕡端摊了摊手:“多少能猜出一些,一个没爹娘的人,不仅没有缺衣少食,每月还都有一些银钱寄到家中。”
“关键,还没人敢觊觎钱财,我又不傻,只不过我还以为会是某个朝廷官员的私生子呢。”
金妍哑然,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师弟这般……聪慧。
“你们见过陆源?”赵㕡端突然问道
“就是个,个子不高,黑黑瘦瘦,多半还背着个箩筐的家伙”
“怎么?小师弟与那少年郎有恩怨?”金妍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赵㕡端眉头微皱眼神中充满着忿怒、不甘,以及怨怼,但顷刻间又收敛神色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跟一个孤……泥腿子能有什么恩怨。”
虽然赵㕡端收敛极快,但在金妍和烈岽这种修行之人眼中根本什么也藏不住,尤其是赵㕡端刻意稍稍加重了“孤”字。
孤儿,泥腿子,就是说家中无长辈,没有任何势力背景,是个真真正正的“凡夫俗子”。
根本无需过多言语,烈岽起身瞬间消失在石桌旁。
金妍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小师弟,按理说两个出身都是孤儿的孩子,不说成为朋友,也不该到如今这般需要一方痛下杀手的地步。
两人的生活对比起来更是天差地别,连交集都不可能太多,一个衣食无忧,一个殚尽节律活着。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贫寒穷苦的少年,在一个“家境优渥”的少年心中留下如此……刻骨铭心的痕迹。
以至于年过一年,慢慢熬成了心中魔障。
钱财?女子?亦或是大道之争?
想到这时,金妍不禁失笑,轻轻摇了摇骰。
一旁的赵㕡端丝毫不在意金妍的打量和猜想,他只是单手托腮,眼神涣散,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