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胡乱猜测，还是你与颖嫔不睦，故意想要诬陷她，德妃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帝静静看着德妃，表情漠然，仿佛能洞察一切。
德妃慌了，伸手抓着皇帝的衣角，淌泪道：“在皇上心里臣妾就如此搬弄是非之人嘛？”
“臣妾的孩子没了，在宴席里臣妾最近的人是颖嫔，臣妾怀疑她再正常不过，若非颖嫔所为，皇上就当臣妾是散子失了心智，胡言乱语罢。”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哭声里充满了痛苦，伤心，和些许绝望。
虽然皇帝不喜德妃身后的家族势力，但说到底德妃也不过是朝堂后宫中的一枚棋子。
何况皇帝还曾对她恩宠有加，多少是有些情谊在的。
皇帝拍了拍德妃的后背，温声安抚道：“朕知道那是你的无心之言，这事颖嫔也无辜受了牵连，罪魁祸首是梅嫔与芳贵人，朕已经处置了梅嫔为你和孩子主持公道，你别伤心，养好身体重要。”
“皇上……”德妃仰头含泪轻笑，缓缓松开皇帝的衣角，“臣妾多谢皇上。”
她算是看出来了，皇上被颖嫔迷失了心智，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家宴上发生的事，德妃在碧秋那知道了全过程，她和梅嫔的计划每一步都落了空。
要是这其中没有颖嫔在从中作梗，她是不信的。
但如今信不信又何用，孩子已经没了，她丧失了最大的依靠。
皇上如今眼里只有颖嫔，要想重回往日风光只怕会比之前更难。
往后的一个月里，皇帝常去翊坤宫陪伴德妃，安抚她的丧子之痛，但却从未留下过夜。
敬事房总管好几次捧着绿头牌去养心殿，都被赶出来了。
家宴上发生的事牵连了好几位嫔妃，又处置了两位，这桩桩件件，怎么不叫人心惊。
嫔妃们皆安分守己，谁都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触皇上的霉头。
立秋那日，太医奉皇帝之命到承乾宫请平安脉。
齐秦的手搭在云袖手腕上，片刻后，抬头微笑道：“臣恭喜皇上，颖嫔娘娘喜脉已稳，且皇嗣安好。”
皇帝握着云袖的手，欣喜地看着她：“云儿，我们有孩子了。”
虽然早在一个月前太医说云袖有了有孕的迹象，但那时皇帝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如今确定下来，心里顿时感觉有点轻飘飘。
等齐太医离开后，皇帝最终还是没忍住，将云袖抱到自己腿上，一顿亲她。
他喜欢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皇帝刚登基那年祭祖时，曾碰见了一个野游的道士，那道士言他子嗣单薄，有子却无继承大统者。
当时他只当那道士是胡言乱语的反皇党派，谁知后来皇后生下大皇子，还未满月就确诊了心疾。
道士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在他心里扎了许久。
这几年皇帝表面好像并不太在意子嗣，对后宫嫔妃也是不冷不淡。
其实内心的特别煎熬的。
尤其是在见到胤安发病的时候，他很怕这唯一的皇子会随时离世，验证道士那句有子无继承大统者。
他心田有块地方始终干枯着，云袖有孕的消息，就像一股纯净的新泉，浇灌了这块地。
“皇上，您要不先坐下喝口茶，平静一下？”
云袖被皇帝抱着亲了有一刻钟，嘴唇都亲肿了。
好不容易才趁着他愣愣大笑时逃出来。
皇帝点点头，端起茶猛喝了一大口。
随后，又将云袖拉回自己怀里，定目光灼灼看着她，郑重道：“云儿，朕一定会保护好你跟孩子，等孩子出生后，无论男女，朕都会许你贵妃之位。”
云袖被他的真诚感染了。
她顺势侧坐在皇帝腿上，微微倾着身子双手搂住他的脖颈。
“为皇上诞下皇嗣是嫔妾的职责，嫔妾不敢奢求其它，只求皇上能一直用真心待臣妾。”
德妃小产让云袖明白了一件事，情谊，恩宠，地位，三者息息相关。
有情谊才会有恩宠，有恩宠才有地位。
皇上的真心她能感觉的，但她的心，始终是清醒的。
云袖会为皇上的真情所感动，会喜欢上他爱上他，但不会因情爱蒙蔽双眼，丧失自我。
皇帝的眼神太过炙热，眼中的心悦之色逐渐转变成了欲望，赤裸裸的让云袖一眼就看穿了。
一个月没点寝，皇上起了这种心思很正常。
不过云袖可不会陪着他胡闹。
云袖轻轻推开皇帝，坐到一旁，掀眸道：“嫔妾怀着孩子，皇上往后就不能再常宿在承乾宫了，宫里姐妹众多，皇上总来嫔妾这，会惹人非议的，再一个嫔妾如今也不方便侍寝。”
“你这是在劝朕要雨露均沾？”
云袖垂下头，闷闷嗯了一声。
皇帝勾唇轻笑，不禁摇头，“明明就不是个大方的人，在朕跟前装什么贤良淑德。”
“啊?”云袖疑惑的地抬起头，一脸茫然。
皇帝盯着她看了，抬手屈指弹在她额头上，散漫问道：“是真心话嘛？”
“不是。”云袖回道：“没有那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嫔妾的确不是贤良之人，只是怕皇上在朝堂上会被人指责，还有太后与皇后那边……”
云袖话还没说完，皇帝就伸手把她的嘴给堵上了，“这些事交给朕来平衡就好，你如今最要紧的事是养胎，照顾好自己和皇嗣，别尽想些有的没的。”
皇帝看的出来，云袖是因为没安全感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从承乾宫出来后，他便直接去了慈宁宫，将云袖有孕的消息告知了太后。
彼时太后正在抄写替德妃小产的孩子抄写往生经，听说这消息后，差点把手边的墨汁给打翻。
她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笔，激动问道：“当真有孕？那颖嫔胎象如何？”
皇帝扶着太后走到靠窗的榻前坐下，咧着嘴道：“齐秦说皇嗣胎象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太后朝着佛龛的那边拜了拜，脸上的担忧之色仍然在，“这才月余，想必在德妃小产时，颖嫔就已经有孕了，还好那天的事没伤及她，不然皇帝你那天将会失去两个孩子。”
皇帝抿了抿唇，斟酌一番还是选择把实话说出来了。
“母后，其实颖嫔那日的血崩之症是跟孩子有关，只是颖嫔一向小心，那日的东西她吃的少，加之她身体一向康健，所以孩子才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