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有烟吗
“对！先心病，他不是第一次发病了，在幼儿园时就发病过两次，而你的小女朋友明知事实，却隐瞒不报。这就是我昨天揍她的原因。”
我毫不客气地说，“作为孩子爸爸，你别告诉我你还能忍。”
江岳脸色难看至极，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直冒。
“栩栩，还好吗？”他哑着声音问。
“现在比较稳定，但还是必须做手术。”我顿了顿，“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孩子是无辜的，我想……暂时放下恩怨，先把孩子的病治好。”
“需要我做什么？”
江岳没有拒绝，这让我松了口气。
老实说，经历了之前的种种，我对江岳真的没什么把握，现在听到他这么说，我心底的那块大石头算落了地。
不管怎么样，栩栩是他的亲生骨肉。
就算我和他夫妻缘尽，但孩子和他的关系是斩不断的。
我说：“孩子是RH阴性血，我是B型血，所以应该跟你那边的血型一致。医生说了，怕手术时遇到复杂的情况，最好提前备选，但直系亲属不能给孩子献血，所以我想……你问问你家那边的亲戚有谁符合献血条件，费用和补偿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江岳直愣愣地看着我：“RH阴性血？”
“对。”我觉得他的表情有点怪，一时也想不明白，“不可以吗？”
他忙摇头：“我还以为孩子会遗传你的，有点意外罢了……”
“我倒是想。”如果真是B型血，我甚至都不用来找江岳，自己就能做决定。
因为血型的关系，我和江岳之间又多了一层复杂的纠缠。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回去问一下，有结果了告诉我。”
我说着就要起身离开，他叫住我：“想让我帮你，可以，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听到他的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帮我，栩栩不是他的孩子吗？
怎么这件事好像都成了我一个人的职责？
怒极反笑，我觉得自己太天真，才不过两三句话就觉得江岳还有救，果然下一句就成功打脸。
江岳说：“我现在停职，也被你赶出家门，没有收入，没有住处，我的存款也拿去给我妈还债了，我哪有钱帮你做这些事？跟老家那些人打交道都是要花钱买礼物的，难道要我空着手上门请人帮忙吗？”
“江岳，栩栩也是你的儿子，你话里话外说是帮我，怎么……你是打算彻底放弃栩栩了？也是，你外面的私生子都那么大了，除了栩栩，你还有别的指望。”
我一阵暗恨，说话也越发不好听。
江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连道歉。
“我只是一时着急，没别的意思。”他嘟囔着，“你要是不愿给我钱，那就帮忙让我重新上班吧，一直停职下去，我怕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升职的话短时间内是不要想了，但重新回归岗位，重新工作，江岳就有收入，有了钱很多事情就很好办。
我确实不想给他钱。
但他的要求还是让我觉得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恶心。
忍了忍，我淡淡地表示：“可以。”
“那行，你明天就开始安排，我等你通知。你放心，只要我能重新开始工作，你要求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到。”江岳笑了。
我不明白，儿子重病，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离开后我也想明白了，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眼里心里看到的想到的只有自己。栩栩……不过是他拿捏我的一个工具，什么儿子什么亲骨肉，在这种男人眼里都不算什么。
对于这样的江岳，我忍了。
有什么好争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我的栩栩治好。
和江岳的事情可以缓缓再办。
我去法院撤销了离婚起诉，又给之前的一位长辈打电话。这位长辈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叔叔，和我爸是战友，我和墨墨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江岳能拿到今天这个工作，有他的大力支持。
如今为了江岳，我又一次求到对方的门前。
这天，我带着礼物登门。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很好，看见我来高兴得不得了，又是端茶又是摆点心，还让伯母给我准备了一份水果羹。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
“没想到夏伯伯还记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当然，你和墨墨一个喜欢水果羹，一个喜欢炸牛奶，可巧这两样都是你伯母擅长做的，每次来都要吃一大盘子呢。”夏伯伯念叨着过去的事。
一时间，我百感交集。
寒暄了一会儿，我进入正题。
没想到刚开口说一个字，夏伯伯就打断了我的话：“如果你是为了姓江的那小子，我不会再帮忙，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老眼昏花，之前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我也有所听闻，这样的人你怎么还能跟他在一起过？”
“你爸最疼爱你们姐妹俩了，要是他还在，看见今天你这样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他该多心疼！”
我眼眶红了，喉间一阵发紧。
是我不孝。
当初为了这份所谓的爱情，抛弃父母，偷走家里的户口本和江岳领证，爸爸也被我气得不轻，旧疾复发。如果不是这样……我现在也不会这么早失去他。
眼泪快要决堤时，门铃响了。
夏伯母笑着去开门：“一定是阿致那小子来了。”
我赶紧擦眨眨眼睛，稳住情绪。
门开了，进来一个我很熟悉的人——唐医生。
唐致拿着几袋水果和保养品：“老头子，我爸让我带来的，您看放哪儿好？”
“你个没大没小的，老头子也是你叫的？给我正正经经地叫一声伯父！”夏伯父故意板起脸。
但我看得清清楚楚，还是有些许笑意从他的眼睛里溜了出来。
“好吧，伯父，这是专程带给您的。”
“跟我来。”夏伯母把人领进了里面的房间。
我慌乱地告辞：“既然您今天还有客人，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夏伯父送我到门口，还在不断叮嘱：“傻孩子，你自己多想想，别做傻事。”
走到楼下，我一头扎进花园里。
无数绿色将我吞没，在这个暂时无人的角落里，我的情绪才有了片刻宣泄的机会。
不知哭了多久，我又听见唐致在我身后说话。
他说：“怎么又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回头，他就站在那条青石子小道尽头看着我。
我擦干眼泪，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喉咙：“你怎么下来了？”
“我只是来送东西，又不是来做客。”唐致解释道，“你又在哭什么？”
“没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有烟吗，唐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