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曾经居然是那位东篱山圣人门下的弟子？”
虞春脸色诧异，没想到这整日嗜酒如命的不正经家伙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就在刚刚...
三人同行出发已有数十日，由于越向北方，地形越是艰险，故而三人在中途便开始御剑赶路，此时正盘坐在林子中央的空地调整消耗的真气。
说是真气，其实也就姜不悔一人罢了，另外一个邪修，一个隐藏身份的妖族，倒是让这三人组显得有些怪异。
虞春发出如此感叹，便是因为刚刚闲聊之时，姜不悔随口提起的一句。
“东篱山也就那样，哪有你们传的那么玄乎，其实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小山而已。”
听到这话，虞春自然是不信的，那可是当世圣人所居，且教学授业之地，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于是便回嘴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找到过？”
却见话音落下，姜不悔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我就是从那上面被赶下来的。”
听到这话，虞春猛地一噎，差点被口水呛到，就连一旁闭目养神的宁谨也不由得侧目而视。
见两人眉头微挑，默契又一致地半信半疑模样，姜不悔挠挠头，伸出右手在怀里摸索一阵，最后拿出一道物什。
其行状似花，由羊脂玉雕刻，却很难评价这雕刻者的手法有多么粗糙，若不是那几个看起来像花瓣的硬片，怕是没人会往这方面想。
宁谨甚至怀疑自己当年村子里工匠的孩子都能雕刻的比这玩意儿强。
但很奇怪的是，明明看起来模样怪异丑陋，但在姜不悔拿出来的那一瞬间，虞春和宁谨便霎然感受到，这是一朵梅花。
不仅如此，浓浓的压迫感无形释放，惊得两人汗毛都根根竖立，仿佛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强大存在紧紧盯着，只要敢有一丝异动，便是瞬杀。
而之后，淡淡梅香不知何时悄然显现，钻进两人的鼻腔，两人眼睛圆瞪，竟刹那间心神失守，仿佛看到身边景物一变，只剩下凛凛寒风刮在脸庞，打的人生疼，白芒自天空飘落，和眼前一朵傲然而立的红梅。
直至一声清脆拍掌声响起，两人这才从那幻象中猛然惊醒。
“这...这是什么奇物？”
虞春紧盯着姜不悔手中的那道物什，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忌惮。
这是何等威力？可别忘了，她可是万妖境内魂魄一道的顶尖种族！可这东西却在出现的一瞬间便让她出现了幻觉！
宁谨亦是眼神发亮：“莫非是高阶级的强大法器？”
说完看向姜不悔，等待下言。
只见姜不悔小心地拿着那脂玉梅花，明明上面没有灰尘，却还是轻轻吹了口气，用手掌擦来擦去。
“不是什么厉害玩意儿，更不是法器，这是东篱山的进山令而已，没有此令，便无法穿过山中迷雾，怎么走都只会走到山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作用。”
宁谨有些疑惑道：“可我分明在你拿出它的一瞬间，被强大的压迫感紧紧锁定，难以动弹。”
虞春连连点头，她亦是如此，那种感觉，甚至比万妖境内的各族族长都要强上数倍。
姜不悔嘿嘿一笑：“因为那老头儿也觉得自己雕的这玩意儿四不像，所以渡进了一缕气息，保住面子罢了，同时也算是个引路灯，只要身在东篱山中，迷障感受到其中的气息，自然会避开于所持者。”
这话说的宁谨二人又是一惊，姜不悔口中的老头儿还能是谁？十有八九便是那东篱山中的顶尖存在，真正飘然成仙的大能，当世圣人！
“这么说来，你曾经居然是那位圣人门下学徒？”
如今姜不悔手持东篱山入山信物，虞春已然信了他的身份。
这等威能，并非是常人能捏造的，怕是也只有那世间顶尖的几位人物，才能让自身的一缕气息都显得如此骇人。
或许有人疑问，这圣人是何等人物，居然连往年身居万妖境的虞春都久闻其名？
这天地之间，惊才绝艳之人绝不在少数，有的人掀起一时风浪，持续不过百年，便沉寂陨落，仿佛天边划过的流星，只在历史的转瞬间闪烁。
有人一路攀登，终成一方天地间的霸主，傲然站在如今世间最巅峰处，与最顶尖的那一批人无形相争，争谁能攀到更高的境界，得最完美的大道。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不论是站在耀眼处提起名字就让人如雷贯耳，还是潜匿起来不被世人知晓，如今这世间巅峰的大能们，没有哪一位是真的从古贯今，仿若真的不朽。
就连安乾王朝的先帝，一统半步天下的绝才，亦是没能熬过劫难，叱咤数百年后含恨陨落。
司徒溟亦是如此，虽然他或许与那巅峰之人还差半步，但奈何其宗门却是赫赫威名，堪称王朝顶尖宗门，但他距今也没超过千年之数。
但只有一人，贯穿古今。
圣人。
有人说安乾王朝先帝孩童时，便是求学于圣人门下。
有人说的则更早，说在百国争雄时，圣人便已是居住在东篱山中，淡然如仙，不求功名，不求万欲，只在山中授业解惑。
他所教之人千种万种，毫无规律，不看天赋，不看身份。
有的孩童代代为农，圣人亲自登门，将其子带入山中，却只教其识字算数，便命其下山。
有的人为盗十年，圣人授其修仙之法，却又只授入门，之后是百年筑基原地踏步，还是龙遇甘霖化风云，都不管不顾。
这是真正的谪仙。
不问世事，不出山林。
有强者尝试去寻其所居的东篱山，欲与圣人一战，却翻遍天下数十年，始终找不到那东篱山的踪迹。
其实力从未有人知晓，好像从未与人交手过，却无人敢小觑于他。
换句话说，如果要评个世间第一强者，不论怎么评，你没与圣人交过手，那便不算。
姜不悔点点头，自嘲一笑：“曾经确实是，学艺不精，早就被赶下山了。”
虞春满脸好奇，连带着宁谨也不修养了，两人凑近，百般疑问已是张嘴欲出。
而此时，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巅。
白发老人坐在拱圆石凳上，对座无人，面前则是一道简单的圆形石桌。
石桌上有刻痕，密密麻麻形成一道棋盘。
老人手持白子，却迟迟不落，看着眼前的棋盘，仿佛在和无形中的人对弈。
再一看棋盘上，除了黑白之色，竟还有石块、树叶等其余随处可见的杂物。
“入弈之人又添一者，这天地局，可真是越来越难测咯。”
老人摩挲着手中白子，喃喃自语，却突然打了个喷嚏，眼神望向远方。
“他娘的，这兔崽子又在说我坏话是吧？”
“不就是当时没帮你吗？偷跑下山就算了，还他娘把老子茅屋给点了，混账东西。”